柳綠非常有眼色地給她倒了杯茶來:“姑娘潤潤嗓子。”

趙琇接過茶,抿了一口,瞥她一眼:“你今兒跟著我出去,可知道這把新梳子我是怎麼得來的?”

柳綠笑道:“姑娘方才不是說了,是方家姑娘送的麼?”

趙琇笑了笑,又問她:“你到京城來了這一年,可想家裡了?”

柳綠心下一喜,兩眼亮晶晶地看向趙琇,連連點頭:“想,可想了!只是侍候主人更要緊,家裡父母兄姐也是這般囑咐奴婢的,因此……奴婢也只能忍著。”

趙琇笑道:“如今京中侯府諸事都定下來了,雖有不少舊僕,但比當年還是少了許多人手。祖母前兒正跟我商議,是不是要從老家再挑一些人來呢。別的不說,新買的莊子上就需要添人。我也有意在京中再置幾處產業,沒個信得過的人幫忙照看可不行。”

柳綠忍住心中的激動,跪下道:“奴婢謝姑娘大恩!”還要磕頭。

趙琇一把扶住她,笑說:“我喜歡聰明人。什麼下跪磕頭都是虛的,我只看你平日行事。你忠心為我辦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了你。我自問還算是個不錯的上司,若不信,只管瞧你碧蓮姐姐。”

碧蓮已經不在建南侯府裡侍候了。她姐弟立了功,連帶著一家人都脫了奴籍。張氏又送了盧媽一處小宅子,如今他們一家就住在侯府後街上。靠著盧媽多年積蓄,趙瑋又送了他們四十畝良田,張氏、趙琇另有饋贈,一家子過得很是富足。聽聞年後還買了一個小丫頭與一名小廝侍候。盧媽得了空就會進府陪張氏說話,她丈夫盧昌秀和長子盧大壽因早年犯過錯,如今閒賦在家,正準備給盧大壽再娶一房妻室。次子盧明章正用心苦讀,準備考秀才。碧蓮年紀不小。都快成老姑娘了,但長得好,針線好,又識字,還曾經侍候過侯府千金,每日上門說親的媒婆就沒斷過,說的物件既有鄉下土財主,也有讀書人。個個都是好物件,盧家人都不知該怎麼選擇呢。這樣的福氣,尋常小康人家的女兒都未必有。碧蓮卻得了。在侯府的丫頭圈子裡,她就是眾人豔羨的物件。

因此趙琇拿碧蓮來激勵柳綠,柳綠臉都紅了,激動得差點兒說不出話來:“奴婢相信姑娘,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一定會盡全力做好的!”

趙琇滿意地點點頭。她瞥見碧菡罵完小丫頭了,說不定就要回屋。便對柳綠說:“起來吧,這事兒你我知道就行了。不必告訴旁人,免得旁人生妒。”

柳綠機靈地點點頭:“是,奴婢明白。”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又深呼吸幾下,讓自己的臉色迅速回復到正常模樣,然後狀若平常地出去提了茶壺,又重新走進臥室,給趙琇添了點熱茶。

碧菡一邊抱怨著小丫頭,一邊進了門:“早就囑咐了無數次,那花不能澆太多水,隔日澆一回就成,怎麼都不肯聽。先前連著三天沒澆,昨日和今日卻接連澆了那麼多水,萬一花受不了死了怎麼辦?這才搬進來幾日?就出這樣的漏子,我早說這些小丫頭是不罵不行的。”

趙琇笑眯眯地說:“好好教就是了,她們年紀還小呢。”

碧菡不以為然:“姑娘總是那麼寬厚,可您年紀也沒比她們大到哪裡去。您如此聰明能幹,她們卻連澆個花都做不好,可見這人比人,氣死人!”

柳綠笑著勸她:“好姐姐,你當誰都能跟姑娘比麼?消消氣吧。誰新來時不是這樣的呢?耐心教導也就是了。”

碧菡哂道:“她們若是能學好,我耐心教教也就罷了。可她們老是這樣,叫人看了都生氣。說出去,讓人知道是我手裡調理出來的人,我臉上也沒光!”

趙琇笑笑,也不多說。碧菡如今是她院裡的一等大丫頭,比從前要有體面多了,自然脾氣也大了點。雖然比起碧蓮,她稍嫌輕浮了些,但也沒犯什麼錯。趙琇覺得自己還是別管那麼多的好。

柳綠好聲好氣地拉著碧菡出去了,趙琇看著那個梳妝匣,忍不住拉出小抽屜,又把那檀木梳給摸了出來。她有些不放心,小抽屜裡裝的東西都是平日極少用到的,絹花已然陳舊,她早就不戴了,梳子的材質卻稍微堅硬了點,上面的齒也挺尖的,還有那兩串小流蘇上的碎寶石墜角,萬一把檀木梳的表面給刮花了怎麼辦?

她猶豫了一下,轉頭在臥室裡四處張望,然後摸到窗下木炕上的炕櫃裡,找出一個做好了的繡花荷包來,將裡頭的東西隨手一倒,就不管了,轉身跑回梳妝檯邊,將檀木梳放進了荷包裡,重新放回小抽屜裡去。

趙琇小心地將小抽屜合上,將梳妝匣子重新擺正,還整理了一下遮鏡子的鏡衣,這才放心地起身離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