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個孩子,因激憤而一心要將穎王的罪行公之於眾,卻忘了這麼做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早就知情的事實。他在後悔,早知如此,就推說自己不知詳情,只知道母妃藏了封信,讓皇兄們去找那信就好了。多嘴的後果,就是失去父皇的寵愛,難道他真的要死了麼?

皇帝看著渾身發抖、目光閃爍的小兒子,只覺得一口氣差點兒上不來。三兒子的話說到了點子上,小兒子根本就對自己沒有半點孝順之心,他年紀雖小,野心卻不小,為了那把椅子,能眼睜睜看著疼愛他的父親去死,虧得自己還心疼他受了委屈!

皇帝冷冷地甩了六皇子一個耳光:“畜生!”然後便叫人:“把他給朕叉下去!即日起廢為庶人,玉牒除名!”

六皇子眼前一黑,哭著大叫:“父皇恕罪!兒臣知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可惜宮侍還是毫不留情地把他拖了出去。

廣平王卻提醒皇帝道:“父皇,您曾在朝臣面前下旨,要將六皇弟出繼,禮部已經在擬旨了。如今卻改了主意,將六皇弟廢為庶人,要如何向朝臣說明原委呢?”

皇帝心頭又是一痛,艱難地喘著粗氣,半晌才道:“鈺兒,你是不是覺得父皇很蠢?被枕邊人哄騙也就罷了,連個九歲的娃娃都能將父皇糊弄過去,若不是你提醒,朕差點忘了,那畜生原來也是一心盼著朕死的!”

廣平王沒吭聲,其實他心裡早就這麼想了,只是不好在父親面前說出來。

皇帝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只覺得又羞又愧,忍不住哭了出來:“怪不得當初你皇爺爺想要將父皇給廢了,他那時就說,朕不會是個合格的皇帝。可惜朕那時還以為你皇爺爺只是偏愛你皇叔,故意拿這話來擠兌朕,想要把皇位傳給你皇叔。如今想來,你皇爺爺果真目光如炬。”

廣平王繼續扮啞巴,現在他說什麼都不合適,若要安慰老爹說其不蠢,他又覺得違心。

皇帝哭了一陣,才收了淚水,弱弱地道:“不能將實情告訴朝臣,朕被朱麗嬪騙就夠丟臉的了,若連高鈐也能哄住朕,朕就要叫天下人笑死了!鈺兒,你去……去跟禮部的人說,讓鈐兒繼續出繼山陰郡王,降等襲爵,就……就做個山陰侯吧。什麼封賞都不必了,開府銀子也不用給他,叫他安安份份地過日子,不許他參與皇室祭祀,不許他以皇子之名在外招搖,不許給他安排官職,不許他入宮朝拜,就算死了,也不許他入皇家陵墓!只要他餓不死,隨他幹什麼。即便是朕死了,太子登基,要加恩宗室,也不許加到他身上!就當作……就當作你們從來沒有過這個兄弟!”

皇帝朝令夕改也不是頭一回了,廣平王低頭應下,又問:“那穎王那邊,又該如何處置?”

皇帝喘了一會兒氣,有些猶豫:“他是朕唯一在世的親兄弟,你皇爺爺還動過讓他繼位的心思。若朕將他殺了,會不會……受世人非議?”

廣平王挑了挑眉:“父皇是打算不加追究麼?可他能謀逆一回,保不齊就有第二回。父皇在朝時,身為嫡長兄,還能壓得住他。太子是侄兒,將來要如何防備?”

皇帝的臉色又刷的一下白了:“不行……留著他太危險了,就算將他幽禁終生,他也會逃出去作亂的。可要是將他一家都殺了,世人又……”他糾結上了。

廣平王輕聲提了個建議:“要不……只誅首惡就算了?他的妻妾兒女也不是個個都罔顧聖恩的,留下一個清白安份的兒子,嫡庶皆可,封個虛爵,也不叫他擔任實職,多加恩賞,世人又有什麼可非議的呢?”

皇帝的臉色漸漸回覆了正常:“就這麼辦!”

穎王因謀逆之罪,被賜毒酒的訊息,趙瑋第二天就聽說了。京城裡有不少官員因涉及謀逆被抓,有人喊冤,有人垂死掙扎,有人不死心想要作最後一搏,但所有的喧鬧,在穎王死訊傳開後,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清醒地認識到,這一次是來真的,皇帝雖然常常犯糊塗,但這回,他清醒了。

京城的亂子被迅速平定下來,朝廷也迅速派人前往上海擒拿審訊洪文成等人。趙瑋收拾了宅子,寫了信,派人去天津接妹妹。

這時候,趙琇剛剛從蔣大人那裡打聽到了太子平安回宮的訊息。

ps:

(女主總算露面了,雖然只有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