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琇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覺得惋惜。不過細想想,她有著小時候的記憶,尚且認不出長大了的高楨,更何況高楨是貨真價實的孩子呢?認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太子車駕與高楨都離得遠了。樓下都是綵衣宮婢。這沒什麼好看的,張氏便讓孫女扶自己重回桌邊坐下。猛一看到兩位久別多時的金枝玉葉,她想起了許多往事,心情有些激動。

趙瑋轉了回來,張氏問:“發生什麼事了?”趙瑋答道:“有個冒失的人,在樓下被人群擠到後頭,看不見太子。就跑樓上要闖雅間,驚擾了幾位官家女眷,叫那家人打了下去,在樓梯口上罵呢。孫兒叫家人去說了幾句,讓他們別吵鬧了,免得驚擾了貴人。”

張氏唸了聲佛:“這是應該的。你做得好。無論誰是誰非,外頭太子儀仗正經過呢,屋裡吵吵鬧鬧的,豈不是失禮?庶民不通禮數便罷了,怎的官家內眷。也這般魯莽呢?”

趙琇見茶水已冷了,便重新倒了杯溫熱的,遞給張氏:“祖母喝口茶吧,方才看了半天,一定累了吧?”

張氏接過茶笑笑:“累倒是不累,卻放心了許多。太子殿下此行想必不會有大礙。”

趙琇不明白了:“為什麼?”洪文成還在太子身邊好不好?如果他有問題,太子能安全到哪裡去?

張氏便說:“方才你沒瞧見,跟在廣平王世子身後的那兩位將軍,一位是皇上的心腹之人,另一位卻是廣平王妃的親妹夫,說來也是太子殿下的姻親。有這兩位隨行護衛,便是洪文成果真包藏禍心,也難以施展。你當太子殿下身邊的護衛,就只靠一位統領節制麼?他不過是明面上發號施令的人罷了,實際上帶兵的,還得是底下這兩位副手。”

趙瑋聽了,也鬆了口氣,笑道:“除了他二位,廣平王世子的武藝其實也不錯的,等閒三五個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呢。方才我瞧見他和兩位將軍都緊緊跟在太子車駕後頭護衛,想必那些意圖不軌的人想要下手暗害太子殿下,也沒那麼容易。”

趙琇便問張氏:“那祖母還要見太子嗎?”

“當然要。”張氏道,“無論太子殿下是安全無虞還是危險萬分,我們知道了他身邊的人可能有問題,就一定要稟報一聲的。小心駛得萬年船。”

儀仗隊伍已經進入了嘉定行宮,趙琇陪同祖母兄長,又坐船回到了暫時的住處,等候太子召喚。然而,他們只聽說太子召見了汾陽王府的當家人與上海知府,召見時間只有半個時辰,人就出來了,之後再也沒聽說過太子又召了什麼人。上海知府把行宮外頭等候的官員們都打發走了,理由是太子殿下旅途疲倦,今日暫時不見人。官員們便都聽話走了。

張氏心中不安,又打發孫子趙瑋去了汾陽王府打聽。汾陽王之孫對張氏未獲召見一事十分驚訝:“若您還在奉賢老家待著,太子殿下過後再見您也就罷了,怎的您都到嘉定來了,他還不見您呢?您與尋常官眷可大不一樣,是長輩呢。可惜我見殿下時,竟忘了提一句,還以為殿下過後會私下召您去晉見呢。”便說要親自去行宮尋太子說話。可這時候天色已晚,他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

誰知第二天一早,太子殿下便帶著隨行人員,出發去巡視海傍大壩了。顯然,他對上海知府所說的大壩工程有問題耿耿於懷,堅持一定要親自去看一看。上海知府除了手下的通判,一個下屬官員都沒帶,說要陪太子一路過去,讓他看一看工程有問題的地方。

行宮總管還對再次前來等候召見的官員們說:“殿下有話,公務為先,大家先回去吧,等他辦完了皇上交待的事,會撥冗與眾位相見的。”

聽起來似乎挺合理的,汾陽王之孫也不再說什麼了,反而勸張氏:“不過就是幾天的功夫,您再等一等就好了。”

張氏只好留在住所安心等候,這時候,趙璟忽然派了人過來送信,寫信的卻是趙啟軒,他收生絲回來後,經常來往南匯奉賢兩地,與外洋客商打交道,忽然寫了信來,還由宗房轉交,真讓人吃驚。

他信中所言更讓人吃驚。他說他因幫人運貨,經過川沙城,無意中遇上了已經離開奉賢的趙澤,見趙澤被打得遍體鱗傷,據說是從其父那裡逃出來的,身邊兩個丫頭都被打死了。趙澤說完這些話後就因傷重暈了過去,趙啟軒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將他暫時安置在租的房子裡,然後火速報信給宗房。

宗房趙璟問張氏,他要怎麼處置傷重的趙澤?丟著不管,似乎有傷天和,但如果送回奉賢,又等於是惹上了麻煩。且不說宗房煜大老爺已經把人趕出了門,未必願意再收留他,光是趙玦把嫡長子打成這樣,就夠惹人猜疑的了。也不知這父子二人是怎麼了,趙玦竟然半點不顧父子之情,簡直就象是要把兒子打死似的。而趙澤身邊的丫頭被打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若是真的,趙玦雖是官身,也要受罰呢。

趙瑋趙琇都覺得事情麻煩又蹊蹺,前者看向張氏:“祖母,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