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王嘆了口氣:“我怎麼可能私下與禁衛統領聯絡?自然是稟報了父皇,父皇將信拿走了,說是會讓人在合適的時候把信送收信人手中。”

範本章訝然:“皇上這是何意?趙老夫人的信難道不是應該儘快送到才是麼?總要讓軍中人士及早知道事情真相,才不會為建南侯府所惑啊!”

廣平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皇帝不知為何犯了左性,覺得軍中有不少人對他並非十足忠心,都是看在趙郡公份上,才支援他的,如今趙郡公沒了,難保這些人裡頭不會有一兩個生出異心的。他想要試探一下,如果有誰輕易被穎王拉攏過去,不再擁護他,那這人將來也不能再用了。廣平王擔心這樣會傷及無辜,但皇帝卻堅信真金不怕紅爐火,會反叛的就絕非無辜,還讓他別把訊息傳出去了。

廣平王覺得,皇帝明明在處理政事時還是很清醒理智的,為何在應對趙炯殺弟一案以及穎王的事上就屢屢做出錯誤的決策?他很想勸一勸父親,又怕惹得父親生氣,只能緩緩圖之。

範本章覺得這樣不對勁,但如果皇帝暗示廣平王別透露訊息,那廣平王就最好不要違背聖意。樂安王有些躍躍欲試:“父皇讓皇兄別透露訊息,卻沒攔著我,不如讓我去說?”

“不可!”廣平王連忙阻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種事何必你親自去做?”他示意範本章:“隨本王南下的護衛與侍從都辛苦了,待他們交接好差事,就放他們三日假,讓他們回家與親人團聚去吧。”

範本章雙眼一亮,立刻會意地應了。護衛們有親身經歷,都知道趙炯做過什麼,還怕趙炯一家在京中的名聲不臭?就算打草驚蛇,也好過讓人誤會了皇帝,生出異心。

廣平王又問樂安王與兩位長史:“建南侯府最近有何動靜?”

左長史稟道:“皇上下旨給趙炯定罪前,建南侯府每日都有親友上門,趙玦夫妻幾乎日日外出,皇上下旨後,上門的人就一下變得極少,趙玦出門出得更勤了,趙炯之妻也時不時回孃家去,至於趙玦之妻蔣氏,聽聞是隨天使回上海老家去了,說是怕公公流放途中受苦,要幫著打點路上用的行李。”

樂安王冷笑:“真可笑,丈夫被流放了,妻子不去照顧,兒子不去照顧,反而讓兒媳婦去照顧,他家的規矩哪裡去了?若不是趙炯已然癱瘓,只怕他家媳婦連名聲都要毀了,她倒也願意!”

右長史道:“如今趙炯已殘疾,還能去遼東麼?皇上應該會再下一份旨意吧?”

廣平王點了點頭:“父皇說了,明日會與大臣們商議,再發一份旨意下去,大概是要把趙炯送回京裡來,關押到大理寺去。但他如今已經癱了,關在大理寺還要另行派人侍候他起居,實在麻煩,還不知是否會改判呢。”

樂安王問:“有件奇怪的事,明明趙炯爵位已被革,可建南侯府大門口的牌匾卻還掛著,趙玦曾經問過禮部和工部,禮部是田尚書的地盤,自然是幫著他家的,奇怪的是工部老尚書明明是父皇的心腹,卻也遲遲沒有發話,讓趙家人把匾摘下來,如今外頭人都說,父皇屬意趙玦襲爵,因此才不讓摘匾呢。”

廣平王輕笑,這是皇帝迷惑穎王和趙家小長房的招數,給他們一個希望,讓他們以為很快就能得到爵位,可旨意卻永遠都不會下來。

他輕描淡寫地道:“不過一個匾額,父皇一日不下旨定下新任建南侯的人選,趙家人即使掛再多的匾,也不再是侯門府第了。”

樂安王笑著拍手:“真真讓人拍手稱快!我就等著看他家日後出醜了!”

廣平王微笑著,心裡想起了趙老夫人張氏,如果她知道趙炯妻兒如今的窘況,想必也會高興吧?

此時的張氏,卻面帶冷意,重重拍了桌面一下:“讓她給我滾!貓哭耗子假慈悲,她想作戲給誰看?!”

院門外,蔣氏身著青布衣裙,低眉順目地跪倒在那裡,一臉的溫順謙卑,唯有袖下緊緊握起的拳頭,洩露了她此時真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