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墓園中兩位陷入錯愕的時候,鄧肯已經返回了那一片昏暗混沌的奇異空間。

他離開的確實有些匆忙——在一開始的計劃中,他本是打算在那座墓園中多停留一陣子的,甚至考慮過要從那口棺材裡出來,跟墓園的看守以及那位名叫“阿加莎”的守門人進行一次正式的會面。

但就在剛才,處於靈界行走狀態的他突然感覺到了些許異樣。

黑暗無邊卻又遍佈星光的空間中,鄧肯抬起了頭,目光落在不遠處。

那代表著寒霜眾生的細密繁星在虛無中閃爍著,而其中一顆星辰的閃爍……正呈現出不正常的波動,釋放著不正常的氣息。

鄧肯靠了過去,注視著那顆“星辰”。

它的光芒正在急速暗淡下來,似乎顯示著一個鮮活的生命正在快速逝去,但在那不斷暗淡的微光邊緣,又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靠近,並嘗試去糾纏那道星光。

片刻思索之後,鄧肯向那星光伸出了手。

……

已經完全被夜幕籠罩的寒冷海面上,幾塊沒有被旋渦吞噬的殘骸正在海浪中隨波起伏,在海流的推動下向著寒霜城邦北部漂流著。

其中一塊較大的殘骸如一葉獨木舟般脫離了周圍的諸多碎片,而在這塊殘骸上,一具幾乎已看不出模樣的魁梧軀體突然抽動了兩下。

這軀體身上包裹著殘破的軍裝,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烈焰燒焦所留的觸目驚心痕跡,其頭部的毛髮已經燒盡,整張臉孔面目全非,其左手不正常地扭曲著,顯然已被某種巨大的衝擊折斷,而其雙腿更是扭曲變形,皮開肉綻。

可那些傷口中卻幾乎沒有血液流出——爆炸時的高溫,已燒焦了所有的傷口。

這是觸目驚心的傷勢,然而這幅身軀……仍然活著。

貝拉佐夫嘗試著睜開眼睛,他努力了數次,感覺自己彷彿撕裂了眼皮上的某個部分,才終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點昏暗的光影。

遲鈍而混亂的劇痛在全身蔓延,胸腔內的器官彷彿被一柄生鏽的鋸子撕成了碎片,但所有這些感覺又在一種異樣的麻木中混雜在一起,讓他幾乎無法分辨每種感覺是來自身體的哪個地方——甚至無法分辨自己的肢體是否還連線著自己的軀幹。

他知道,自己的神經系統恐怕已經崩潰,所有的內臟都在快速衰竭,最後的腎上腺素在盡最大努力維持腦部運轉,他沒有幸存下來——只是暫時還不曾死去。

回憶正在一點點從腦海中浮現上來,他還記得在匕首島上的事情,也記得自己在船上發現異樣並啟用“二十二號流程”的事情。

他有些驚奇——在那樣的大爆炸中,自己竟然沒有當場死亡,而是殘留了這麼一口氣,還能在彌留之際回憶些人生。

或許,是因為船長室格外堅固,稍微抵擋了爆炸時的衝擊,或許,是因為自己沒能救下船上可能存在的三十一名正常船員,才要在這時受這些苦頭,來懲罰自己的過錯。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能勉強看到附近海面上漂浮的殘骸,也能由此判斷出海燕號已經被徹底摧毀,船隻的主要結構這時候應該已經沉入大海。

他已無暇思考那些沉入大海的殘骸是否會引發其他不可預料的後果——他盡責了,盡最大努力履行了忠誠的誓言,剩下的事情,已經在他能力範圍之外。

貝拉佐夫緩慢地撥出一口氣,在胸腔撕裂般的感覺中,平靜地等待著死亡之神巴托克的那扇大門向自己敞開。

然而第一個來接引他的,並非死亡的使者。

世界之創清冷的輝光下,一個身穿藍色外套、手執手杖的高個子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塊漂浮的殘骸邊緣。

一段漆黑的鎖鏈從高個男子的枕骨附近延伸出來,在煙塵籠罩中飄向半空,而一個彷彿由煙塵形成的、輪廓如同水母的詭異生物則靜靜地漂浮在鎖鏈末端。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