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炅神色平靜,甚至還能夠有閒暇的心思從自己面前的鍋子中夾起來一筷子的肉卷,然後放在自己的小碗裡面,一口將這沾了芝麻醬的羊肉吃進嘴裡,然後才看著趙匡胤說道。

“大哥,他活著就是一種對我的威脅,他是殘廢了,將來若是有嫡長子呢?”

“他若是不死,我怎麼能夠有機會呢?”

他笑著說道:“就如同這面前的肉一樣,若是不坐在這裡,我怎麼可能吃上肉呢?即便是這肉老了、您吃不下了,您也不會讓我這個後來者吃啊,您只會將它倒掉。”

“就像是倒掉一堆垃圾一樣。”

“哪怕將肉爛在鍋裡,您這個前行者也絕對不會讓我這個後來者吃啊。”

趙匡胤沉默的看著面前的趙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老三,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趙炅看著趙匡胤不解的神色,此時也是顯得十分坦蕩:“大哥,不是我這麼想,而是我知道您到底是怎麼想的,您不會將這肉分給我的、您更多的可能性是將這肉分給其他人,乃至於那些尋常百姓。”

“可您是絕對不會將肉分給我的。”

“甚至.很有可能連您自己的孩子都不會分給他們、”

趙炅輕嘆了一聲:“可是我和您不同啊大哥,我和您是不一樣的,我是想將這些東西自己享受,甚至留給自己後代的,這是你和我最基本的不同啊。”

他十分認真的看著趙匡胤說道:“您能夠接受這樣子的思想麼?您是無法接受的的啊大哥,您當初與陳氏合作,不就是為了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甚至不惜將皇室的利益全部損傷麼?”

此世的趙炅好像是知道了自己的未來,所以壓根就不裝了、不演了,整個人十分坦誠的看向面前的人,笑著說道:“咱們兩個是最基本的思想觀念就發生了不同與改變啊大哥,你我是無法共存的。”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您繼續這樣子做下去,因為這損傷的是我們趙氏的利益,損傷的是我身為皇室的利益——從前的晉王、不說別的,只是說隋朝的晉王,他身為晉王過著怎麼樣子的生活呢?”

“而我呢?”

“楊廣窮奢極欲,哪怕是在他身為晉王的時候,也同樣是極其奢靡的享受,可是我反而就要受到各種監督,甚至允許一些泥腿子跟我平起平坐。”

趙炅看著趙匡胤訴說著自己內心的不滿和煩悶:“您讓我如何知足呢?”

“這是咱們趙家的天下啊。”

他十分平靜的說著以往從未曾說過的話語,這些話語發自他的內心。

趙匡胤的神色也逐漸的平靜下來,在他看來這些話沒有絲毫的道理,但卻能夠讓他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趙炅這樣子做的理由,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好兄弟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殺害了自己孩子的兇手,但他可以接受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與自己不是一條心的。

一開始就是壞的總比一開始是好的突然之間變壞了要強得多。

因為突然之間變壞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做了什麼事情,傷害了趙炅的內心,以至於他變成了這樣子一個人。

這才是趙匡胤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原來如此。”

此時的他神色平靜:“你什麼時候有這樣子的想法的?從一開始?還是從什麼時候?”

趙炅看著趙匡胤神色中帶著些無奈:“你要我怎麼說呢大哥,或許是從最開始、最開始的最開始,你我讀書的時候便出現的觀念不同吧。”

“你心中裝著百姓,總是覺著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你總是看當年萬歲帝留下來的那幾本書。”

說到這裡,趙炅的臉上帶著嘲諷的弧度,他突然扭過頭看著一旁的陳琛說道:“可那是什麼狗屁的萬歲帝留下來的書籍啊,那根本就是萬歲帝從陳氏的拙身樓中偷竊出來的書籍!”

“我曾經研究過萬歲帝的生平,這位影響了兩個朝代的皇帝年幼的時候曾經在陳氏居住過一段時間,或許便是這段時間在陳氏中看到的書籍、受到的影響吧。”

他不屑的說道:“不——或許並不是從陳氏的拙身樓中偷竊而來的,而是陳氏故意的!”

趙炅像是突然之間反應過來了一樣,神色中帶著冷冽與恍然大悟:“依照陳氏的力量,萬歲帝怎麼可能從拙身樓中拿到東西呢?除非那是陳氏故意的!”

“萬歲帝書籍中所表述的思想對於一個臣子來說,是大忌,足以讓所有的皇帝都對陳氏嚴肅看待,然後提防陳氏——所以陳氏就從萬歲帝最開始的時候、年幼的時候就開始培養他的觀念。”

“正是如此,所以萬歲帝養成了這種觀念,陳氏藉著萬歲帝的手傳出了這樣的觀念啊!”

趙炅說著說著,又看到陳琛以及趙匡胤的神色,突然之間又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