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逆子口口聲聲說著公平,陳琛簡直是想要笑出聲來,他看著面前的人,不屑一顧的說道:“你覺著不公平?可事實上,你所說的才是最不公平的事情。”

“憑什麼你一出生便能夠享受到別人所不能享受的東西?”

“你知道你所擁有的東西,世上有多少人不能擁有麼?”

“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都不能擁有,你已經站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你出生之後,你的父母也好,你也好,不必因為生計而發愁,你吃喝無憂,甚至不需要去考慮想要吃什麼,不想要吃什麼,不需要考慮吃什麼能夠活下去,甚至還可以挑三揀四,覺著什麼東西對自己的身體來說不健康。”

陳琛指著遠處說道:“不說別的,只是說你每日食用的牛肉——一千年前、甚至幾百年前的大唐時候,在大唐還沒有發明出來機器這種東西代替牛力的時候,一頭牛比一個人更珍貴,寧願累死一個人,也不願意累死一頭牛。”

“哪怕是現在,天下間有多少吃不起牛肉的黔首?”

“大唐一共六億人口,如今只能勉強做到讓人人都能吃上飯而已,甚至在某些地方還有些吃不起飯的人因為貧困而餓死,他們吃的是牲口的便宜飼料,他們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僅僅是每日能吃上自己喜歡吃的牛肉,這便是超越了大唐一半的人口。”

“你覺著,這公平麼?這對於那些黔首來說公平麼?”

“然後便是你所說的奢華?”

陳琛簡直是想笑出聲,他看著這逆子說道:“你以為什麼是奢華?你覺著當人上人就是奢華?你以為如今陳氏子弟過的生活不算奢華?”

“不說穿金戴銀,那太過於庸俗,如今陳氏子弟哪一個不是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哪怕是那些不事生產的子弟,你覺著穿金戴銀、甚至是住龐大的宮殿才算是奢華?”

“你錯了。”

陳琛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孩子,這個他一手養大成人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歪了的孩子:“如今的陳氏子弟,過的才是最奢華的日子。”

“因為他們不必為了生計奔波,不必考慮這件事情是否必須要做,他們需要考慮的僅僅是一件事情——即這個事情我是否喜歡去做?”

“陳氏子弟擁有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奢華的東西——衣食無憂基礎上的自由。”

“古往今來,天下間有多少人可以做到這一點呢?”

“遠的不說了,便說如今那幾個僅在陳氏之下的世家,他們家中的絕大多數子弟都要為了家族的未來去奔波,去努力。”

“就連身為皇室之尊的皇長子殿下,都要為了大宋的未來、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趙氏的未來而去上戰場,想要在戰場上磨練自己,可最終卻死在沙場之上。”

他失望的看著面前的孩子問道:“你呢?我有要求過你什麼東西麼?”

“我除了要你遵守律法,不要違背法律與良知道德之外,我還要求過你什麼東西麼?我要求過你必須勤懇,撐起來整個陳氏,讓陳氏繼續站在世家之巔麼?”

“陳氏要求過你們什麼呢?”

“而如今,你們在這裡大放厥詞的喊著不公平,可讓你們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才是對這個世界、對其餘遵紀守法的、遵守良知的陳氏子弟的、對那些因你們而死的人最大的不公平。”

說完這句話之後,陳琛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決絕,他不願意再聽面前之人囉嗦了,也不願意再聽那些所謂的公平與否的言辭了。

他緩緩的擺了擺手:“將這些人押送到大牢之中,我會親自上奏陛下,將其等公開處刑!”

是的。

哪怕是到了這一步,以陳琛為首的陳氏依舊沒有選擇遮擋“家醜”,而自行將這些人給處理掉,反而是要將這些對於陳氏來說可以說是醜聞的人交給皇帝,讓皇帝走程式,以律法來處理他們。

陳琛的身後傳來無數咆哮聲與掙扎聲,都是陳琛長子的聲音,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真的會殺了自己,他可是陳琛的長子,嫡長子啊!

他可是當代安國王,當代鎮國王世子啊。

他怎麼能夠遭受這樣子的羞辱呢?

遠處東風飄蕩,可在陳琛的面前卻如同利刃一樣,將他的內心一點點的剖析開來,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是這麼的尋常和平淡,但此時的陳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開寶十五年,臘月的最後一場雪緩緩落下,在這個月的月末發生了一件足以令大宋所有人都為之震撼的事情,那便是陳氏的“自我清洗”了。

事實上,陳氏的自我清洗這並不是第一次,但卻一定是最為嚴重的一次,因為這一次死在清洗當中的還有當代的安國王、鎮國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