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大中正官這個位置依舊存在,那麼即便是以後權利沒有這麼大了,他們依舊可以在朝中安插人手,只要有這個權利,王謝後人即便不爭氣,也終究可以苟延殘喘,等到出現爭氣的人。

謝安則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陳安,指著陳安開玩笑的叱罵:“你這老貨,看似沒有什麼心思,實則城府極深,當年我與逸少兩個人就不該和你把臂同遊江南,最後被你這個傢伙誆騙。”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像是上了什麼賊船一樣。

“苦也。”

王羲之倒是看著謝安的神色哈哈大笑起來,他瞧著謝安說道:“我說,你這會兒在裝什麼呢?之前來京都的路上,不是還在感慨終於可以再見到則之了麼?”

陳安也是捂著嘴偷笑,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倒是沒有了在皇宮中的那股子沉暮之氣,身上的氣質幾經變換,最後看起來一點不像是一個四五十歲、在京都將養許多年的權貴,反而像是江南世家浪蕩子了。

他坐直了身軀,呵呵笑了兩聲。

“瞧瞧,我當年便說了,咱們三個人當中,唯有這安石最為嘴硬,哪怕是天塌下來了都不必擔心,安石的嘴一定能夠頂得住!”

謝安被好友拆穿了真面目,也不再佯裝不甘和憤怒,反而是端起酒杯哈哈大笑起來。

“行了行了,你我三人能在這京都之中再次見面,已然是天大的幸事了。”

他頗為感慨的說道:“其實,如果有的選,誰願意將自己一輩子困死在那江南一隅呢?”

謝安搖頭:“只是從前,一直因為夜氏的緣故,所以陛下不肯信任江南世家,哪怕謝氏寧願交出手中權柄也是一樣。”

大中正官的位置?

為後世子孫找一個可以苟延殘喘的手段?

這種事情或許其餘的世家求之不得,但對於王謝兩家來說,卻是一種恥辱,他們寧願放棄這種所謂手段。

王謝從來就不是以紈絝以及權柄立家的,他們和陳氏相差無幾,都是真正的以詩書傳家的世家!

這世上或許有天生愚笨蠢壞的人,但卻一定不存在經過後天真正良好的教導、真正的耳濡目染之後,經過層層篩選之後,依舊愚笨蠢壞的人。

為何世家中愚笨蠢壞的人更多一些?

因為他們中有權有勢,自己就不肯做一個“好人”,不肯做一個“正常人”!

他們不捨得處理自己的孩子、不肯下苦心教導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犯了錯誤不忍心處理!

久而久之,便將他們養成了真正的壞人!

而尋常人家中為何看似天生愚笨蠢壞的孩子更少一些?

因為這些人沒有手段保護自己的孩子!

那些孩子受到了教訓之後,自然而然的會被“拘押”或者“處理”!

所以,王謝兩族之中的這種天生蠢貨或許有,天生壞種卻一點都不多,當初陳瀟在江南之行也不過是這三個人商議之後的結果。

夜氏的勢力太猖獗了!

猖獗到了名滿天下、看似是江南世家之首的王謝兩族都不敢輕易清查族內禍患的地步!

所以王謝需要一把刀,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皇帝以及陳氏就是這把刀。

陳氏與皇帝對此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