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可以控制的、有限度的、並且已知的貪官汙吏,比一群不可控的、貪婪的、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放血”的怪獸要強得多。

至少,這群貪官汙吏的頭頂永遠有一個人、一個世家、一個標記站在那裡,手中的屠刀永遠鋒利。

而這些人也知道自己的作用,在該束手就擒的時候,絕不反抗。

這便是“政治”,這便是“民生”。

車馬聲緩緩的停頓了下來,陳瀟睜開眼睛,臉上帶著平和的神色,他緩緩的吐了口濁氣。

這也是為什麼陳瀟不願意繼續在官場上沉浮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要和這群骯髒而又噁心的人繼續站在一起。

他不想要看到自己的“好友”、“知己”,到了名利場上之後,就變了一副樣子。

變得左右逢源、變得大事糊塗、小事糊塗、難得糊塗、最後還要哭著一張臉裝出來一副婊子的樣子,哭訴著感慨。

壞事做盡,最後還想立牌坊。

惺惺作態,令人噁心。

所以他來到了江南。

既是接下來了殺一些人的差事,又是一種自我放逐。

下了馬車之後,陳瀟微微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袍,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轉過頭,看向身旁的謝玄:“我便不送你了。”

謝玄笑了笑,站在那裡目視著陳瀟走進這王氏府邸,當陳瀟的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間,他即刻跳上了馬車,並且用壓抑著的低吼的聲音說道:“快!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王氏

府邸內亭臺樓閣,顯得十分逍遙自在。

這是一座佔地面積非常大的蘇式園林建築,到處都充斥著中式美學,尤其是在如今這個季節。

大片大片的秋葉落下來,落在地上,而後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葉子。

金黃色的葉子與周圍蕭瑟落寞的場景相互結合起來,顯得更為美妙。

王凝之早已經是站在了這園林門口,等待著陳瀟的到來。

當看到陳瀟身影的時候,王凝之長長嘆了口氣,而後說道:“最開始的時候,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您來這裡,竟然只是單純為了那件事情。”

他伸出手,做出請的模樣,身姿謙卑。

“所有與那件事情有關的人,我都已經令人將他們捆了起來,如今正在後院中。”

陳瀟隨意的點頭,而後跟在王凝之的身邊朝著遠處走去,院子中蕭瑟的秋風繼續迴盪在這院子裡,顯得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祥和。

後院中,一個個往日十分瀟灑風流的往事子弟被捆著跪在那裡,臉上還帶著莫名、不甘、憤怒、絕望,等等一系列的表情。

“喲——”

陳瀟驚訝的說道:“人不少啊。”

“我說叔平兄啊,王氏這都快要被夜氏滲透成篩子了吧?”

王凝之神色不變只是臉上閃過一抹苦笑:“說來也是慚愧,這許多年來,王謝雖然並稱江南最強大的兩個世家,但實際上,夜氏的勢力卻是最強的。”

“畢竟,他們是當年穆宗皇帝默許的嶺南王。”

“江南與嶺南幾乎是緊挨著的,怎麼可能不受到他們的影響呢?”

“所以一些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嘆了口氣,神色十分誠懇。

“當年的事情,我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這一點,我父親在與安國王的信件中也已經說明了。”

“當初發生那件事情之後,父親即刻寫信與安國王請罪,安國王與父親說不必在意,這與父親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