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方才掌握丞相署大事沒多久,行事稍微有所孟浪,他上的摺子被天子打回來了兩次。

第三次他怎麼都不敢上書了。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心裡也清楚,若是第三次還被打回來,那是真的一點顏面都沒有了。

而這時候,正是陳多病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卻讓他瞬間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而後第三次終於沒有被打了回來。

自那之後他就一直很尊敬這位“泥菩薩”。

冠軍侯府

霍去病坐在那裡,身上帶著些沉暮的氣息,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緩緩睜開眼睛:“是霍光啊。”

他輕聲道:“有什麼事?”

霍光將自己的擔憂以及今日陳多病所說的話,全都轉述給了霍去病,而後等待著霍去病的決定。

良久後,他只聽到了一聲輕笑。

“原來如此啊。”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既然不疑想參軍,那便讓他去吧。”

“霍家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子執拗的勁兒啊,咱們想攔也攔不住。”

霍光還想說什麼,霍去病只是擺了擺手,只是說道:“你好好回去看看這兩年的奏疏、以及少府、農業署、賦稅署的各項調動!”

“再想一想今日安國王跟你說的話!”

霍光有些迷茫的走了,而等到霍光走了之後,霍去病才睜開眼睛,有些感慨的說道:“老傢伙啊,你們陳氏的人,都這麼有天賦的麼?”

“允文允武,又如此的能夠隱忍不發。”

“甘願身懷大才卻做“泥菩薩”度日麼?”

不過轉瞬就笑了一下:“但我霍氏的人也不差。”

“霍光啊,別讓我失望。”

未央宮中

陳多病低著頭,面前的劉據則是有些蒼老與疲憊。

“你啊,這麼多年是何必呢?”

劉據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難道姐夫還會懷疑你麼?”

陳多病只是低著頭。

這個時候的劉據沒有自稱“朕”,而是自稱姐夫,表明了劉據心中的無可奈何。

陳多病嘆了口氣:“老頭子臨死之前跟我說,讓我就做一個泥菩薩,其他的什麼事情都不要做,我能怎麼辦呢?”

“陳氏要韜光養晦,陳氏要急流勇退,那總得有要犧牲的人。”

“我是陳氏的嫡長子、也是陳氏的家主,這個人選除了我之外,還能有誰呢?”

他灑脫的笑著:“不過姐夫也不用擔心我,我覺著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

“我若是有什麼治國之策,讓您替我說出來,然後大漢這座機關在緩慢執行,這難道不好麼?”

“萬民依舊能夠獲益。”

“您的聲望也能夠更高。”

這些年,陳多病有什麼想要實行的國策,都是與劉據商議,而後由劉據提出。

他的大才不是沒有施展,只不過施展的時候,留下的不是他的名字而已。

陳多病並不介意這一點。

劉據則是無奈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