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擺了擺手,將手中的筆放在桌子上,眉宇中更多了幾分的哀愁。

大殿外腳步聲響起,陳茗走了進來,神色十分溫婉,她讓人將湯藥放在一邊,順勢坐在了劉據的身旁:“怎麼就到了這種地步呢?”

“你不必如此擔心。”

劉據握住了陳茗的手,輕聲道:“我在想,父親他到底在想什麼.”

“李廣利、江充、鉤戈夫人.還有劉弗陵。”

“我總覺著有一張大網正在緩慢的放開,然後等待我的進入。”

他閉上眼睛,身體微微的傾斜依靠在陳茗的身上:“夫人啊,我的年歲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進兒的身體也在逐漸長大,我尚且沒有坐上那個位置,都能夠感受到來自年輕兒子的威脅,更何況是我的那位父親呢?”

劉據的嘴角帶著些許的無可奈何。

“咱們的父親啊,那是何等人物?”

“連岳丈這等雄才大略之人都心甘情願的在父親麾下,更有舅舅、以及兩位表兄這等精才絕世之人,這個龐大的帝國交到父親手裡的時候,匈奴人還敢躍躍欲試,諸王雖然老實但卻都頗有心思。”

“而如今呢?”

“父皇御極三十餘載,天下萬民臣服、匈奴人聽說已經被趕到了歐羅巴去,然後繼續為父皇做馬前卒,大漢在西域的聲望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劉據的眼睛中、身體上都感覺到了疲憊。

“你知道麼?”

“我前些日子想著設立西域都護府,以此來徹底穩固大漢對西域的掌控,我所劃的範圍比當年父皇想要畫的更大,但西域諸國一點反應都不敢有。”

“他們甚至上書於父皇,請求父皇知道,他們是真心誠意的願意。”

“天下的諸王呢?”

“前些日子父皇甚至說他摔了一跤是因為燕王心存怨懟,所以才會被仙神提示,因此要削減燕王一半的封國。”

劉據的聲音中帶著啞然:“天知道我看到這個理由的時候覺著有多荒謬,可燕王竟然真的上書陳述了自己的罪行,並且心甘情願的交出一半的封國,甚至他自己還在王城之外面向長安跪了三天三夜,以此來消贖自己的罪過!”

“不只是燕王,大漢如今的封王哪一個不是如此?”

“在祖父那個時期,吳王甚至敢啟稟謀逆,如今呢?這些許大國全都一個個的躺平等死,儘量的多生兒子。”

劉據在吐槽中緩緩的恢復著自己的力氣。

這是他特有的“充電”方式,在自己的太子妃面前完全放鬆自己的說一些自己不能說的東西。

“為什麼多生兒子?不就是想著等到他們沒了的時候,父皇的推恩令能夠發揮出最大的作用麼???”

“梁王更加離譜。”

這個梁王已經不是當年與他的祖父和他父親爭奪皇位的那個梁王了,但卻與那個梁王后來一樣聰慧。

“他甚至令封國中的太醫為他尋可以多子的方法,他已經有三十多個孩子了!”

“這樣下去,他的那個封國劃分出來的領地簡直是比一個“鄉候”大不了多少!”

陳茗聽著劉據的吐槽,臉上的柔和神色一點都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柔和了:“這對於咱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麼?”

“伱又嘆什麼氣?”

劉據坐直了身體,他的精神已經緩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