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闢搖頭:“一定沒有。”

“晁先生想削藩啊,他屬於一日都無法忍耐的那種人,想要堅決的將諸王給趕盡殺絕,並且是在短時間內。”

陳秋嘆氣:“可這是不可能的。”

“諸王的禍患,早在高皇帝時期就已經埋下了,後世中,沒有人可以改變這件事情。”

“除非再造乾坤。”

陳闢沉默,繼而說道:“所以,這便是當年父親、大父心中悲嘆的原因,不是麼?”

陳秋微微嗤笑一聲:“這是大漢的立國之法,也同樣是大漢的疾病所在,你我沒有辦法可以治癒這處頑疾,但卻能夠延緩。”

他看向陳闢:“弟弟,你覺著晁先生和拓叔祖哪一個對了?”

陳闢不說話,只是沉默著,過了片刻後,才在陳秋的堅持下嘆了口氣:“事實上,我以為晁先生的堅持是對的,諸王之禍亂,越拖越嚴重,哪怕到了之後我們有辦法可以將諸王橫掃,也變得沒有辦法了。”

“之後,按照父親所留下的辦法,即便是到了大漢結束的時候,也無法完全將封國削除。”

“因為前面的封國逐漸的變小,但是一定會有新的封國出現。”

“當第一個巨大的封國尚且不曾完全消失的時候,新的斜陽已經蠶食著他的屍體而出現。”

“天子不絕,封國不絕。”

“二者在大漢立國的時候,就已經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了。”

陳秋說道:“那麼,你覺著晁先生的方式更合適?”

陳闢再次搖頭:“不,我覺著父親的方法更加合適。”

陳秋挑眉:“為何?”

“你方才不是說,按照父親的方法,封國永遠無法斷絕?”

陳闢只是冷笑一聲:“即便是按照晁先生的辦法,封國也無法斷絕。”

“因為天子永遠會有兒子!”

“且永遠不會只有一個兒子!”

“天子的位置卻永遠都只會有一個,天子把這個位置給了嫡長子的話,那麼其他的孩子們怎麼辦呢?”

“就算咱們的這位陛下狠狠心,不理會其他孩子的死活,可只要後世之中有一位帝王心疼自己的孩子,那麼封國制度就會再次蔓延開來。”

陳闢冷聲說道:“導致這樣做的原因,是嫡長子繼承製度!”

“是因為在夏朝之後,所有的皇帝也好,王也好,天子也好,都將這天下當成是自己的私有物了!”

“所以他們覺著這天下是他們的!”

“就像是分餅子一樣,理所當然的想要將餅子分給自己人。”

陳秋在一旁沉默著,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政見和現在所有人都不同,甚至和陳氏都不同,他太過於激進,太過於朝前,所以在大部分的情況下,他都沉默不語,並且不打算代表陳氏。

“唉——”

陳秋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明日去看看情況吧,若是如同弟弟所說的一樣,那我又能如何呢?”

“其實在來了長安城之後,你我本就沒有了選擇,不是麼?”

陳闢不做聲,只是朝著自己的院子走過去,臉上的神情中更帶著些許憋悶了。

得到了屋子中,將燭火吹滅的時候,陳闢才是嘆了口氣,在內心裡面為自己今日的表演而默默的讚歎。

是的。

表演。

陳闢和陳秋兩兄弟並不敢在這府邸中說什麼自己的真心話,當然了——方才陳闢所說的大多數是出自內心的想法,他只是裝作不知道“繡衣使者”的人在聽著而已。

景帝將兄弟二人傳喚到了長安城,怎麼可能放過陳闢,讓他去做所謂的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

他真正想要做的,是讓陳闢和陳秋收回屬於陳氏主脈的權柄之後,兩兄弟再次爭鬥起來,這一次他會提前將兩個人的爭鬥限制在某些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