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但是祝融青衣臉上一急,出聲呵斥,便是趙雪亦是臉上突出黑線,按劍上前,叫道:“老神仙,我敬你曾在長安時提醒過我一句,於我有恩,這才對你禮敬三分,你可莫要給點顏色就開起染坊,在此胡說八道詛咒我家將軍!快些將他交於我,我便饒過你!”就是旁邊祝融青衣也是呵斥道:“莫要與他廢話,左右快將他拿下!”

祝融青衣這邊一聲令下,左右就有親衛往前衝來。便是此時,那老道一見,哈哈一笑:“果然是胡攪蠻纏,既然你們這麼不講理,那老道我也不想跟你們囉嗦了,就此別過!”

“留下大哥哥!”“留下將軍!”……

一連的呼喝,但最終是沒有讓老道將手中的陳諾留下。祝融青衣、趙雪等人看來,皆都是氣急敗壞,大聲呵斥:“追!”

黑夜裡,一道影子向著荒野裡飄去,也不知飄了多久,突然一個頓住,不再跑了。老道瞥了一眼身後,早不見了趙雪等人的身影,方才將陳諾往著草叢裡一丟,便是不顧了,只自顧自的抬起頭來瞧著暗無一星的天空,良久,方才是一聲輕嘆,連連搖頭:“本道自東南而來,去往長安,為的便是一觀董卓逆賊伏誅,二尋那逆天之人。好歹這兩件事情都被老道辦到了,總算是沒有讓老道我白跑一趟。”老道說到這裡,便是將這手中的竹仗拿起連連點了點陳諾的肚腹,說道:“痴兒,痴兒,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話說間,本來一直昏死的陳諾幽幽的醒轉過來。

那老道看了陳諾一眼,說道:“小子,本道剛才的話想必你也聽見了吧,我也不囉嗦了,我有一個問題,你來回答我。”老道說話乾脆,說完便直視著陳諾。陳諾此時只覺腦後還疼,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這裡,眼前老道是誰。只他迷迷糊糊間卻是聽得老道先前的嘆息之聲,便是心裡迷惑著,不解其意。他此時站起來,還沒打量完眼前這人,聽到他問,倒是乖乖點了點頭,說道:“老先生有何話儘管問來。”

“老先生?哈哈,有意思!”

老道目視了陳諾一眼,方才說道:“我也不跟你打啞謎了,你是陳諾可是?本道于吉,你叫我於老道即可,若是外加一個神仙,老道我也不怪。”

“於~吉~?你便是于吉?”

陳諾眼睛內視,想起他先前說自己來自東南,倒是跟漢末那個被孫策斬殺的于吉道人對的上。他微微一愣,隨即眉頭一皺,心裡卻道:“怎麼就碰到了這個神棍,他把我帶到這裡來卻是何意?”于吉聽陳諾說來,卻是捋須哈哈一笑:“原來你這小子也聽過本道的名諱?不過,你聽好了,我只問你,你可知道你闖下了大禍,已是將死之人了?”

陳諾心裡好笑:“這神棍一來就嚇唬人,當我陳諾好糊弄的?”面上卻是故作吃驚:“哦?原來我是將死之人,我怎麼不知道?不過你拿這話來問我,只怕是不合適吧,畢竟有所謂生死有命,誰也預測不來。老道,你還是換個問題吧。”于吉聽來,隨即一笑:“好個生死有命!好吧,我的問題當然不是這個,我只問你,我若告訴你,你這逆天之人性命將不久矣,你可願意聽我一句勸,隨我遠離紅塵,遁入道門,從此逍遙於天地之間?”

陳諾眉頭一怔,真不知道這老道在說些什麼,本來他好好站在這裡,他卻要詛咒他死。好吧,姑且順著這老道的意思。陳諾眼睛一轉,調笑道:“逍遙天地之間?哈哈,吾甚奢望。不過,人生世間,便是帶了一份擔當,到死也難罷休,這卻如何逍遙?”于吉盯著陳諾看了一眼,說道:“這就要看你能不能真正放下,能放下,即是逍遙。”

“好個放下即是逍遙!”陳諾一笑,隨即搖頭:“我雖嚮往此道,叵耐蒼生不寧,我便逍遙不起,恕我不能從之。”陳諾說完,想起‘父母’還在難中,便即一拱手,也不跟于吉廢話,轉身就要走。于吉卻是張開口來,‘呔’的一聲大喝。這聲聲如甕鍾,震得陳諾雙耳發聵,腦袋立即是一痛,有如當頭一棒。陳諾吃痛大叫一聲,便即伸手捧住腦袋,兩眼發紅的看向于吉,看他要幹什麼。于吉卻是走上前來,問他:“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可是準備去解救你那便宜‘父母’?我已經告訴你,你這逆天之人不可再插手此間之事,當速速遁走,否則禍不遠矣。你可明白!”

如果說陳諾先前一刻還反感於碰到了這樣一個神棍,此一刻卻因為他說出這一番話,且一下子猜到了他的用心,便是由不得微微一愣,但隨即反駁了後面那句:“你這老道,為何要擋我去路,又為何要說我是逆天之人,這卻要說個明白!”于吉看了陳諾一眼,掀須而笑,突然一聲呵斥:“怎麼,這件事情難道還要老道說直白嗎?好吧,我若不說明白,怕你也一直不相信我的話,我這便告訴你,我是為何要說你是那逆天之人。”

于吉說著,卻是用傳音之法在陳諾耳邊接著道:“你是奪舍而來,我所見之肉身本不是你之肉身,你之肉身早已火化於那一世,本道可有說錯?”只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讓陳諾聽來臉色大變,身上冒著冷汗,兩手哆嗦起來,一隻手本能的按上了腰間一把刀,“奪舍穿越這樣機密的事情居然被人瞧了出來,實在是沒有天理啊,這叫我如何混下去?”陳諾心裡電轉著,手按在佩刀上,一瞬間卻是起了殺機。

于吉卻是不然,見陳諾不回答,方才接著說道:“你本不是這一世之人,卻欲要行那逆天之事,不但橫加插手河北,收攏我大漢人才,且還破擊黃巾,擊潰公孫瓚,已是逆了天意。而後你又不知收斂,幫助張楊擊潰白波賊也就罷了,卻還陳兵偃師,誅殺西涼張濟、李傕、郭汜等輩,致使天意扭曲,導致西涼三將之禍集於張繡一人,讓局勢變得動盪不安,且更加兇險莫測,已是獲罪於天。然你不知悔改,還欲要與你那便宜‘父母’見面,只怕相見之日,便是身死之時,可笑你還不知道!”

陳諾前後話聽於吉說來皆都是命中要害,他手心裡也是驚出一把冷汗。他說的天意陳諾不懂,但最後那句卻是讓他全身遽然顫慄:“老道,你最後一句卻是何意,如何我見‘父母’之面,卻會身死?你莫不是危言聳聽?再者,我腦中意念可是不停告訴我,讓我一定要見到‘父母’,且不能讓他們有事,若是有事,我的腦袋便痛,便活不下去。”

于吉嗤之以鼻,笑道:“若你見了,只怕這才真的叫活不下去呢,可笑你被身體裡另外一道靈魂所欺騙而不自知!他讓你見‘父母’,你便來了,你可倒是真容易受騙。”

“受騙?何意?”

又是如有當頭棒喝,陳諾這次沒有急著反駁,反而冷靜了下來。突然,他想到,他此來長安,一路上每當離得‘父母’越近,便是頭痛的發作頻率越大,且還都一次比一次疼痛,便是剛才他忽然聽到‘父母’在天王寨有危險時,他頭也是痛得如裂開一般。而就在同時,恍惚間有身體裡那個被他一直壓制得不能抬頭的魂魄,在那一刻突然壯大起來,有欲將其吞滅的架勢,不過最終因為被老道在胸前用竹仗敲擊了幾下,不但讓迷迷糊糊的他醒來,且還將身體裡的那個魂魄暫時給壓制了下去。陳諾此時想到這些事情便是不由一驚,看來這次多半是被于吉給言中了。而他一直以為的,卻不過是他領會錯了意思,還差點受了他的騙。原來,每當頭痛起時,卻是身體主人在一次次的突破他自身的禁錮,試圖在反抗著他。而身體主人的靈魂讓他西來長安,便是要騙他殺更多的人,從而做出更多的逆天之舉,這樣他也就有更多的機會再次進行反噬,將他身體重新佔為己有,卻是實在用心險惡。

當陳諾想清楚了這一點,卻是滿額汗下,趕緊向于吉拜道:“老神仙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