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突然來見郭嘉,郭嘉倒是有些意外。

他笑問道:“陳將軍不是應該在文丑將軍帳下嗎,今天怎麼有空跑到我這兒來溜達了?”

陳諾滿臉羞愧,連忙拱手說道:“諾自入文將軍帳下,一直忙於操練兵馬,沒有時間過來看望奉孝,奉孝你千萬不要見怪!我這次來是因為明兒將隨文丑將軍遠征,恐怕以後見奉孝機會少了,所以就請了一天假,特意趕過來,想陪奉孝你喝喝酒聊聊天。”

郭嘉笑道:“我這大閒人別的不會,喝酒聊天我最在行了!”

說著,拉了陳諾的手往裡面走,一面讓人準備酒菜端上來。

郭嘉走到一半,笑問:“這冀州不是剛剛穩定嗎?怎麼又要打仗了嗎?”

陳諾沒有隱瞞,點頭道:“是,諾這次隨文將軍西征,並不知道具體任務,只知道目的地是陽城!”

郭嘉輕哦一聲,捋著鬍鬚,一面請陳諾坐了下來,方才緩緩說道:“據我所知,這陽城一直以來可是孫堅孫文臺的駐地,此地毗鄰京畿,董卓部將牛輔就在這一帶活動。袁將軍剛剛拿下冀州,就急著派兵趕往陽城,此中必然有蹊蹺啊!”

陳諾點頭:“我等也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問文將軍,文將軍他也並不告訴我等,只要我等遵命行事就是。”

郭嘉笑道:“這孫文臺在名義上是袁術袁公路部將,而袁公路雖然跟袁本初將軍是兄弟,但他們關係向來不和,所以袁公路接連公孫瓚公孫伯珪,而袁將軍則與荊州劉表劉景升親近。袁將軍此次出兵,他既然不可能是為了幫助他兄弟對付董卓,那麼也只有一個可能了……”

陳諾眼睛一亮,也立即明白了過來:“奉孝是說……”

郭嘉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出來。接著轉而一笑,說道:“這些都是機要,一般人是不准許知道的,如今陳將軍你都把這些告訴了我,就不怕我出賣將軍嗎?”

陳諾哈哈一笑,搖頭道:“我若信不過你奉孝,今天就不會特意來找奉孝你喝酒了。”

他又環視了屋內一週,突然問他:“奉孝你這是準備要遠行了,還是從此棄冀州而去?”

郭嘉一愣,以笑掩飾:“陳將軍這是哪裡話?我在袁本初將軍府上一直好好的,也不缺衣少穿,而且人家袁將軍願意延用我們這些冀州老人,有俸祿可拿。我既不會遠行,更不會棄冀州而去,不知陳將軍為何突然出此言語?”

陳諾說道:“那恕我冒昧一問,既然奉孝不準備遠行也不準備棄冀州而去,可為何屋內這些茶几木案上都是滿積灰塵也無心打掃?這可不是一個長住之人應該有的。”

郭嘉笑道:“陳將軍或許你還不知道,我這人懶散慣了,對這些瑣碎事情從來都是無心過問的。就在此前數天,逢紀逢元圖就曾在諸位同僚面前責難我,說我不治檢點。

哈哈,當時我雖然罵了他,但事後想想他說得其實也很對呀。這就是本本真真的我嘛,我為何要為了別人看得舒服而委屈了自己?如其花那些時間在這些瑣碎事上,還不如多喝兩盞酒呢。”

陳諾一笑,卻搖了搖頭,說得:“非也非也!這是奉孝你的解釋,但我有另外一種看法,不知道奉孝你願不願意聽?”

郭嘉極其感興趣的看了陳諾一眼:“試為我言。”

陳諾拱了拱手,說道:“道理很簡單,其實對於這些瑣碎事情奉孝你並不是不關心,而是懶得去關心,甚或是出於內心的某種牴觸。就拿逢大人詆譭奉孝你‘不檢點’一事來說吧,你原本可以滿不在乎的,可你在乎的是你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你反駁他,你罵他,罵的是他,可又有誰知道,你罵的是世間的繁文縟節,人情的虛套刻薄?”

郭嘉沉默不語,但在內心深處,已是暗暗一嘆。

世上最難求者,莫過於遇一知己吧?

只聽陳諾接著說道:“像是奉孝你喝酒一樣,你喝的雖然是酒,但其實喝的是寂寞,是無奈!”

郭嘉剛剛舉起酒壺,酒還沒有進喉,乍聽到陳諾這一精闢之語,不由愣住,將酒壺放下。

他看向陳諾,慘然一笑:“喝的是寂寞?是無奈?”

他站起身來,哈哈大笑。

陳諾也站了起來,再看郭嘉已是淚流滿面,他也是嚇了一跳,趕緊道:“諾無知,若有什麼地方說得不對,還請奉孝你不要放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