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宿世若無仙緣種,怎得靈途引路燈(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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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陳庇廕正在司蕎家中幫忙劈木材。吳大娘突然登門,說是來給司蕎說媒。剛跨進門檻,一眼瞧見陳庇廕在屋內,像觸了電似的,立即把腳收了回去,站在門口與司蕎交談起來。
“司蕎啊!女大當嫁,你都二十好幾了,再不找個好人家,過了三十可就難嫁嘍!聽大娘的,村長家小兒子是個讀書人,家境又好,和你正般配,總比你一個人守著這破院子強吧?”
司蕎微笑著婉拒:“吳大娘,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覺得一個人生活也挺自在的,不想這麼早考慮婚事。”
吳大娘苦口婆心勸了許久,司蕎始終不為所動,吳大娘也只好作罷。臨走時,司蕎讓陳庇廕給吳大娘抓了兩把韭菜。吳大娘笑著接過,半開玩笑地說:“庇廕這孩子幹活挺賣力,改天來幫大娘插秧吧!”
本是一句客套話,陳庇廕卻當了真。第二天,天還未亮,他就早早起床,坐在家門前等候吳大娘來喊他。可等來等去,只等到了失望。
然而此時,柳山突然出現在巷末,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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醽醁城內,南泉寺靜謐莊嚴。佛殿之中,平日裡繚繞的誦經聲悄然隱去,唯有一位白眉老僧,身著褐色僧袍,穩穩坐在蒲團之上,向一眾弟子講述一段佛門典故。
“往昔,一隻靈動的狸花貓不知從何處竄入寺院。普源禪師座下的兩堂弟子瞧見後,都被它的可愛模樣吸引,竟相互爭搶起來。普源禪師正巧路過,目睹這場鬧劇,便對眾弟子開示道:‘大眾道得即救取貓兒,道不得即斬卻也。’可一時間,僧眾們面面相覷,無人能回應禪師,更沒人敢輕易開口。最終,普源禪師斬下了貓的性命。”
說到這兒,老僧微微停頓,目光掃過臺下弟子,嘴角含笑,問道:“倘若汝等身處當時,可能道得否?”
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沉默。老僧見狀,忍不住輕輕搖頭,眼中滿是失望之色。
正當殿內眾僧被老僧的問題問得鴉雀無聲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直在門外聆聽的趙朔穩步跨進大殿。他神色冷峻,一言不發,徑直將鞋子脫下,舉過頭頂,繞著殿內緩緩走了一圈。做完這一連串怪異舉動後,他又轉身離去。殿內的僧人們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驚愕與不解。唯有老僧目光灼灼,難掩讚歎之色,急忙起身,快步向殿外追去。
“阿彌陀佛,施主留步!”老僧高聲喊道。
趙朔聞聲停下腳步,將頭頂的鞋子取下,重新穿好,緩緩轉身。他面色平靜,毫無波瀾,問道:“大師有何吩咐?”
老僧雙手合十,問道:“施主對普源禪師斬殺狸貓一事,有何見解?”
“本末倒置。”趙朔言簡意賅地回答。
老僧目光微亮,追問道:“施主何出此言?”
趙朔目光平靜,緩緩說道:“眾弟子因貪念爭搶狸貓,這是心魔作祟。若不剷除心魔,僅殺一隻貓,又有何用?”
老僧聞言,欣慰地點點頭。這時,一隻虎頭虎腦的狸花貓從老僧肩頭探出腦袋,靜靜地注視著趙朔。眨眼間,狸花貓幻化成一串由108顆珠子組成的佛珠,靜靜地躺在老僧掌心。
“施主與我禪宗有緣,這串佛珠,便贈與施主。”老僧微笑著說道。
趙朔依舊面無表情,但還是伸手去接。就在他的手尚未觸碰到佛珠時,佛珠竟自行飛起,穩穩地掛在了他的脖子上。趙朔下意識地扯了扯佛珠,卻發現怎麼也扯不下來。
“大師,這是……?”趙朔疑惑地問道。
老僧笑而不語,只是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趙朔雖滿心疑惑,卻也不再多問,轉身稀裡糊塗地走出了寺廟。
雖說佛珠掛於脖子上取不下來,但他可以確認,自己此行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老僧佇立在寺廟門前,目光穿透晨霧,凝望著趙朔漸行漸遠的背影,雙唇翕動,喃喃低語:“阿彌陀佛,萬法緣生,皆系緣分吶。”
在佛法的宏大視野裡,世間永珍,從浩渺星河到微末塵埃,其萌生、演進與存續,皆由諸多因緣相互交織、彼此作用而成,無一能超脫緣分的範疇。恰如《法句經》所言:“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一切事物的流轉,皆有其前因後果。塵世之人,常苦苦追尋,卻忘了有些事物,是你的,兜兜轉轉終會回到身邊;不是你的,費盡心思也難以擁有。尋常之物便已是如此,更何況是仙緣。
宿世若無仙緣種,怎得靈途引路燈,這佛珠與趙朔的契合,亦是冥冥之中的緣分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