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之後,月兒的燒才慢慢退了下去,作為感謝,雷伊送給了麗莎布布一些珍貴草藥,麗莎布布本想拒絕,可是卻架不住小小的月兒一直磨著她,被逼無奈之下只能收下。雷伊看著已經能夠活蹦亂跳的月兒心裡忍不住感慨,看來真的是受到了混沌之力的影響才會如此。月兒又緩了幾天,恢復得差不多了,能夠去上學了。上學前,外婆叮囑月兒,如果看到幫助過自己的大哥哥,一定要表達謝意,並且有機會要讓他來家裡吃飯;月兒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地聽著,時不時偷偷瞄向一旁的雷伊,外婆看不見雷伊,自己卻能看見。

“聽到沒有?”外婆給月兒的頭上一個爆栗子,月兒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腦袋:“聽到了聽到了。”見月兒這麼說,外婆邊幫月兒拿起書包,讓她自己上學去了,因為家門口有公交車,而且不用換乘,外婆也就不送月兒了,直接去月兒母親家裡照顧大人和孩子了。

出門之後,雷伊一直走在月兒身邊,月兒時不時還會打個噴嚏,但是已經無大礙了。“啊切!”又是一個噴嚏,月兒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才感覺自己鼻子沒有那麼酸;雷伊看著月兒這樣小小的一隻,不由得輕笑出聲。月兒有些哀怨地看向雷伊,但是礙於自己和雷伊有約在先,月兒只能嘟嘟嘴,有些生氣地往前走。

走到了公交車站之後,沒等一會兒公交車來了,但是車上的場景卻讓雷伊大跌眼鏡,這……月兒無視了雷伊的眼神,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當公交車停下來的時候,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很多人,這些人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他們之中大多都是學生和家長,那些家長拼命地推搡著,巴不得沒人和他們一起等公交,只有他們自己似的;月兒是小小的一個女孩子,又沒有家長帶著,自然是很容易就被別人擠到了後邊,而且硬生生從前面被擠到了最後。月兒被擠出來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但是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有些詫異地回頭望去,發現是雷伊保護了自己。

雷伊什麼都沒說,只是低頭衝月兒笑了笑,抬起頭,神色又恢復了嚴肅,他看著這些擁擠的人們,心想月兒自己每天一個人上學就是這樣的嗎?雷伊前面站在一邊的時候就發現,這些家長專門把自己的孩子擠到前面去,然後自己跟著上去,把沒有家長帶的孩子擠到最後,有的又高又壯的男孩雖然是一個人,但是家長也擠不動,自然也就跟著上去了,不知道月兒受了多少欺負……下雨天又怎麼辦?想到這,雷伊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但是一隻手卻握上了雷伊的手,讓雷伊恢復了冷靜,雷伊詫異地低頭,只聽見月兒安慰雷伊道:“沒事,不著急,能上去的。”雷伊聞言只得平復心情,一言不發。

果然,還能上去,雷伊帶著月兒走了上去。雷伊看著人擠人的公交車內,幾乎沒有空地,四周窗戶都被水蒸氣覆蓋成了白花花的一片;而坐在座位上的,基本都是孩子,有的孩子在車上睡覺,看著半夢半醒的樣子,歪著腦袋,半張著嘴;有的孩子坐在車上,頂著重重的黑眼圈補作業;有的孩子是在和別的同學聊天,聽起來嘰嘰喳喳的。

好不容易到了下一站,雷伊本想著車門能夠開啟,透透空氣,沒想到又是一波人潮直接湧了上來,雷伊都被擠了個趔趄,他眉目間帶上了些許無奈,看著後面還有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就感到無可奈何。這時聽到公交車司機拿起喇叭,大聲喊道:“往裡走往裡走!後面還有那麼多人呢,往裡走一走!”於是,擁擠的人又掙扎著動了動,好不容易才容納下了新的一批人,雷伊都覺得有些呼吸不暢,他忍不住地問月兒:“月兒,還有多久才到啊?”月兒想也沒想就答道:“大概還有五站吧。”五站?不敢想,實在是不敢想。

接下來的每一站都是這樣,雷伊用手臂護著月兒,扶著月兒,儘量不讓她被別人的書包蹭來蹭去,因為雷伊發現,大傢伙的書包都很大,書包就佔據了很多的空間,有的小孩子雖小,但是背的書包卻是感覺比他們自己還重;人每一次流動,大傢伙的書包就撞來撞去,為了往裡走,大家都得努力地克服狹小空間造成的不便,書包便是最嚴重的問題,很多時候書包被卡住,就得花更多力氣移動。月兒因為這個,好幾次站都站不穩。

好不容易忍到最後一站,一窩蜂的人從前門後門同時衝了出去,就像是水閘攔了好久的水,已經快要達到水閘承受極限的水,在水閘開啟的瞬間,水一次性全湧了出去,速度之急,水量之大。月兒就算有雷伊護著,還是被別人的書包蹭到了好幾次臉,月兒感覺自己的臉瞬間變得火辣辣的。雷伊本想抱起月兒,但是無奈地是人群一直擠著,他也不能直接逼開人群吧,這樣很容易傷了他們,而且人類不如精靈身體素質強硬,磕著碰著萬一出了什麼事可就麻煩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車,雷伊用力深呼吸,彷彿要把肺部的濁氣全部吐出去,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後才緩了過來,他低頭看著月兒有些發紅的臉,不知道是凍的還是被剮蹭的,而且月兒此時還是在不停地打噴嚏。雷伊心中不忍,用手撫上了月兒的臉,雷伊的掌心帶著一點力量,幫助月兒舒緩了些許不適。

“月兒,你每天都要經歷這樣的日子嗎?”雷伊看著緩過來的月兒,有些心疼。“上學的時候差不多都這樣。”月兒滿不在乎地說道,“不過今天有哥哥你陪我,我特別特別開心!”雷伊牽著月兒地手說道:“放心,哥哥能陪你很久。”月兒用力地點了點頭,彷彿腳步都輕快了很多,帶著雷伊往學校走去。

走到學校門口,雷伊學著其他家長一樣,朝月兒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但是月兒並沒有任何傷感的情緒,因為月兒心裡清楚,雷伊不一會兒就會來到自己身邊的。於是月兒故意走得很慢,直到她的餘光瞥到了那一某金色,才加快了步伐。

月兒走到教室門口,這個時候班裡的同學並沒有來很多,現在只有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月兒坐的那班車比較早,人不會那麼擁擠,也不容易堵車,大概還要過一陣子班裡同學才會來得更多。月兒按照以為一樣,把自己的作業本拿出來,分學科放到講臺上。

這個時候,一個頭發是淺栗色的小姑娘走向了月兒,她故意撞了月兒一下,月兒的本子差點脫手掉了出去,但是月兒沒說什麼,只是撇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忙活了起來。這個女孩子見月兒不搭理自己,便昂起自己的頭,用自己的鼻孔對著月兒,眼睛用力地瞪了起來,彷彿要用力看清月兒的臉一樣:“呦,今天我們的留守兒童來得這麼早啊?”

“留守兒童”這四個字彷彿刺痛了月兒一般,月兒的拳頭漸漸握緊,但是她依舊選擇隱忍不發,自己一個人走到了座位上,把課本拿了出來開始看。那個女孩子仍然不願意善罷甘休,繼續騷擾著月兒:“怎麼?啞巴了?不會說話了?”

“莊同學,你有什麼事嗎?”月兒抬起眼睛,有些忍無可忍,冷冷看著眼前這位看起來玩世不恭的女孩子,在這一刻,雷伊似乎看到了以前月兒的影子。“沒事,就想找你聊聊,不行嗎?”這個女孩子按住月兒的書,不讓月兒繼續看下去,月兒本想起身離開,但是卻被這個同學大力推了一下,腹部撞在了桌子上,月兒吃痛地捂住了肚子,趴在桌上,一時動彈不得,“怎麼?以為自己是誰,敢不聽我說話?你這個留守兒童,你以為你媽媽更喜歡你?我告訴你,你媽媽更喜歡的是你弟弟!”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月兒,也徹底激怒了雷伊,還不等雷伊有什麼動作,月兒就顧不得腹部的疼痛,一把推了回去,這個女孩子防不勝防被推倒在地,月兒用身體死死壓著這個女孩子,面露兇狠:“請你注意你的言辭,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置喙!”莊同學似乎沒想到月兒會有如此反應,一時之間愣在原地,但隨機又露出那種“天下我最大的表情”,輕蔑一笑:“不讓外人置喙?你們家裡的事情有誰不知道?你這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雷伊聽不下去了,忍無可忍,正想施展法術給這個女孩子一點教訓,卻發現月兒周身氣息陡然變得殺氣凜然,強烈的殺氣直接干擾到了學校周圍的天氣,整個天氣都暗了下來,雲層中似乎有雷聲滾動。莊同學此時被月兒的殺氣震懾到了,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固執地說道:“說你幾句就這樣了?你這個沒家教的人!”這句話一出,月兒徹底被激怒了,周身的殺氣在這一刻凝聚成形,形成了鋒利的利刃,這一下下去,這個女孩子可能就小命不保了!更麻煩的是月兒應該怎麼辦?

於是雷伊揮手把能量罩放大,讓外人看不見裡面的情況,雷伊設定了假象,讓別人誤以為月兒和莊同學還在各忙各的。佈置完這一切之後,雷伊衝上前握住月兒的手腕,對月兒說道:“月兒,你冷靜一點!”但是月兒絲毫不理雷伊,用力量彈開了雷伊。此刻月兒眼中只有這個一次又一次傷害自己的人,這個莊同學已經不是第一次傷害月兒了,月兒掙扎過,尋求過老師的幫助,但是無論找老師多少次,老師都因為這個莊同學是慣犯,而且家裡有些許勢力,十分忌憚,所以讓月兒一忍再忍,就這樣,一直到今天的忍無可忍。

利刃狠狠地刺向莊同學脖子的一瞬間,被雷伊用力量攔住了,那道利刃險而又險地從莊同學的脖子上擦了過去,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莊同學感覺脖子上傳來刺痛的感覺,摸了上去,發現鮮紅的一片,瞬間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月兒,你冷靜一點!”雷伊見月兒有些失去理智,只能在月兒脖頸上敲了一下,月兒像是失去所有力氣般,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雷伊抓緊抱住月兒,同時有些厭惡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這個人,雖然也是女孩子,但是讓雷伊生不出一點憐憫之心,她前面的話句句在月兒的傷口上撒鹽,真是想不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說話竟然也能如此惡毒。

但是為了不滋生事端,雷伊還是用力量治癒了莊同學的傷口,並且抹去了她這一段的記憶,做完這一切之後,雷伊也抹去了月兒這一段的記憶,怕月兒傷心。雷伊輕輕地掀起月兒的衣裳,發現雪白的面板上赫然出現了烏青的一塊,雷伊知道月兒前面一定很疼,自己若是不在,都不知道月兒會經歷這樣的事情。

雷伊的手捂住了月兒的肚子,不用一會兒便恢復正常了;同時雷伊有些厭惡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個女孩子,但還是用力量把那個女孩子托起,隨意地扔到了自己座位上,擺成趴在桌上睡覺的樣子。雷伊慢慢抱起月兒,讓她在桌上趴好,並撤去了能量罩。所以外人看來她們倆只是在趴著休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沒過一會兒,月兒悠悠醒了過來,莫名其妙發現教室裡多了很多人,但是自己卻什麼也記不起來,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雷伊,雷伊只是衝她搖了搖頭,蹲了下來,在月兒耳邊輕聲說道:“你前面太累了,就趴著睡著了。現在好好準備上課吧。”雷伊的話很快就打消了月兒的疑慮,月兒沒再糾結什麼,就翻開書開始早讀。

教室裡很快就從一開始的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變成了朗朗書聲,雷伊怕站在月兒身邊打擾她看書,於是就靜悄悄地坐到了後面櫃子的頂上,看著月兒在那全神貫注地讀書,懸著的心終於慢慢落了下來。月兒這次的情緒失控所爆發出來的能量容易傷害到普通人,雖然說那個女孩子咎由自取,但是雷伊還是怕月兒傷及無辜,畢竟擁有混沌之力的人心性容易被混沌的力量所影響,一旦受到刺激,很有可能會出現更厲害的應激反應。

雷伊看著月兒今天一天的狀態似乎並沒有受太大的影響,便慢慢放下心來,不得不說,月兒的讀書成績似乎挺不錯的,很多問題被問道都能淡定地回答上來,看到月兒專心致志的樣子,雷伊欣慰地點了點頭。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雷伊提前來到校門口,和許多家長一樣,待在校門口靜靜等待自己孩子們放學出來。雷伊一開始並不想撤去能量罩,因為他以為月兒的家裡人應該會來接她,畢竟很多家長都是上班溜出來接,哪怕月兒的母親不方便,月兒現在的父親也總該意思意思吧?但是等了半天,直到月兒放學出來都沒有見到月兒家裡人來接,雷伊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撤去能量罩,走了出來,裝作是月兒的哥哥來接她。

“妹妹!”雷伊看到月兒走了出來,就快步走到月兒面前,揉了揉她的腦袋,順手把她的書包拿了過來,背在了自己身上。其他同學看到月兒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帥氣的哥哥,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那個莊同學更是當著全班同學還有一些家長的面陰陽道:“呦,這是你現在父親的親生兒子嗎?再婚都能半路多出一個親哥哥啊。”聽到莊同學那麼說,有的家長眼神就變了變,看向月兒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心疼、憐憫,似乎還有些許不屑,想來這些不屑不是針對月兒的父母吧,總不能是月兒吧?

月兒聽到莊同學那麼說,臉瞬間漲的通紅,正想說些什麼,便被雷伊攔下,護在了身後,雷伊落落大方地對那個莊同學說道:“這位同學,首先我的確是月兒的哥哥,但是並不是你口中的親哥哥,更不是什麼半路多出來的哥哥;其次,退一萬步說,即使我真的是因為離異才成為月兒的親哥哥,那也是月兒的哥哥,不需要你大庭廣眾之下宣傳我的身份,或者……”雷伊頓了頓,神色嚴肅,釋放了自己的威壓,使得周圍討論月兒家事的人群都在瞬間噤聲,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或者在大庭廣眾之下隨意對別人家的私事指手畫腳,我不希望再聽到一次。”

那個莊同學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這個人的威壓竟然讓自己有些透不過氣,讓她從心底最深處產生了一種恐懼,她不敢作聲,只是往家裡人背後走了走,她家裡人此刻也不敢說些什麼,因為雷伊的威壓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過於強大,更何況雷伊說的讓他們無法反駁,自己家裡雖然有點實力,但是大庭廣眾之下如果出言抵賴,對自己的名聲不好;雷伊收回了自己的威壓,所有人才感覺能夠透過一點氣,有些害怕地看向眼前這個看起來明媚如光的男孩。雷伊完全無視了其他人的目光,二話不說牽起月兒的手之間離開了這。

離開的時候,雷伊敏銳地聽到莊同學的家裡人對正在教育她:“下次不要這樣說別人!”雷伊不作理睬,只是牽著月兒的手往家的方向走。走到人流沒有那麼大的地方,雷伊低頭看著有些心事重重的月兒,開口說道:“月兒,有我在,別擔心。”月兒有些委屈,眼睛紅紅的,微微嘟起了嘴巴,像是很快就要哭了出來,雷伊蹲了下來,抱住了月兒,輕輕在月兒耳邊說道:“沒事,哭吧。”月兒再也忍不住了,躲在雷伊懷裡放聲大哭起來。雷伊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只是一個勁地拍著月兒的後背,安撫她,真的就像一個大哥哥。

月兒哭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她看著雷伊的衣服上都是自己胡成一團的鼻涕和眼淚,頓時有些愧疚,在兜裡翻找了好一陣子才翻出了紙,想給雷伊擦乾淨;雷伊卻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手輕輕拂過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恢復如初了,但是雷伊還是取過了那張紙,給月兒擦了擦眼淚,又從自己兜裡拿出了幾張紙,給月兒擦了擦鼻涕。雷伊本來沒有帶餐巾紙的習慣,但是月兒打噴嚏一直打得不停,容易就鼻涕,於是雷伊就多帶了一些紙,怕月兒不夠用。

月兒緩解了自己的心情之後,雷伊又牽起了月兒的小手,帶著月兒回家。夕陽西下,雷伊和月兒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越來越長,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