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齊大爺的話,高躍然立馬鬆開了手。

高遠搓著發紅的耳朵,憤憤不平道:“小姑您也太狠了,我好心好意給您送魚來,一句表揚沒得到不說,反而被您揪著耳朵罵了一頓,我圖啥啊?腦袋有坑吧我?”

高躍然臉紅似霞,揉著大侄兒的耳朵,心疼道:“遠子,姑錯了還不成,姑誤會你了……都怪齊大爺,扯著虎皮當大旗。”

齊大爺不以為意,嘿嘿一笑,“丫頭,回頭來你大爺屋裡,大爺給你烤白薯吃,權當是給你賠禮道歉了。”

高躍然紅著臉說道:“齊大爺,您別客氣了,我得謝謝您,要不是您,我們車間主任肯定不會放我出來的,您也知道,廠裡這段時間,生產任務特別重。

沒有特殊情況,主任是不允許我們請假的。”

齊大爺擺擺手,沒再說啥,他本就討厭三車間的主任總是擺出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做派來。

高遠把網兜一亮,對小姑說道:“我真釣到魚了,不老少呢,給您拿來一條黑魚,七條鯽魚,您好好補補身子。”

高躍然難為情地說道:“遠子,小姑先謝謝你了。但是小姑忘記跟你說了,姑住的是集體宿舍呀,你把魚送過來,姑也沒地方做著吃。

要不這樣吧,你拿回去燉了,小姑中午回家吃飯。”

得,忘記這茬了,白跑了一趟。

高遠爽快地說道:“成啊,剛好我回去後得再燉一鍋給我大伯送過去,乾脆一起燉出來,等您回家吃現成的。”

高躍然說聲好,細心地給侄子整理一下軍大衣領子,豎起來,蓋住耳朵,捂得嚴實一些,囑咐道:“路上慢點走啊,看著點兒腳踏車。”

高遠嘿嘿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拎著網兜也走不快。等您回家吃飯啊。”

他用時二十分鐘走回到新開路衚衕家裡。

然後麻利地收拾魚。

八條鯽魚熬湯,一條黑魚垮燉。

蒸了一鍋米飯,又炒了一個白菜幫,酸辣口的。

飯做好後,剛過十一點半鐘。

他盛了碗米飯,又把鯽魚湯、燉黑魚和炒白菜幫分別裝到三個鋁製飯盒裡,剛出門,小姑也到家了。

“小姑,魚和菜都在鍋裡呢,我給大伯送飯去,您先吃,不用等我。”

“小遠,我跟你一起去。”

高遠想想,點點頭,說道:“成,那就一起去吧,但是小姑,我得囑咐你一句啊,見了大伯,您千萬別激動,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要說。

您得知道,大伯正在關鍵時候,這時候家人哪句話說錯了,對大伯來說就危險了。

您得剋制自己的情緒,見了大伯,您多笑,多說些寬慰的話,千萬不要增添大伯的思想負擔,別讓他為咱們擔心。”

高躍然看著他,點頭道:“小遠你放心,我知道啥話能說,啥話不能說。”

兩人拎著網兜出門,出了衚衕,直奔市委黨校而去。

高躍華說是住牛棚,其實沒那麼慘。

市委黨校,在這個特殊的年代中被改造成了五七幹校。

它坐落在西城區車公莊大街。

高遠姑侄倆乘公交車過來,在戒備森嚴的門衛處接受了嚴格的檢查,說明了要探訪的人員,所帶物品全被翻出來看了一遍,這是怕裡面夾帶不該有的東西,然後報上姓名登了記才獲准入內。

這年頭,不論是黑五類分子,還是被打成右派的老革命,他們雖然都被隔離審查了,但每週還是能見到親人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