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幾日見慣了這種場面,蒙統心中卻依然意難平,拉住陳遠,低聲開口:

“哥,又是飛熊軍,好生跋扈!”

陳遠收回目光,幽幽一嘆:

“憨子,好生看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天下,終究不是百姓的天下!”

話音落下,一道喃喃的感嘆聲在二人身後響起:

“好一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妙!”

陳遠耳尖,猛地扭過頭去,只見一少年獨坐桌旁,身著素色長衫,面容清秀,眉目間透著一股英氣。

手中握著一卷竹簡,正自斟自飲,神情悵然。

少年似乎察覺到陳遠的目光,抬頭微微一笑,舉杯示意。

陳遠心生好感,便舉杯回敬。

“哥,隔壁這人怎和書呆子有幾分相似?”蒙統悄悄拉住陳遠,低聲道。

陳遠點了點頭,索性起身:“兄臺,獨飲無趣,不如共飲一杯?”

“正有此意!”少年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落座後,三人互通“姓名”。

少年自稱“子游”,言談間舉止從容,言辭犀利,對天下大勢頗有見解。

陳遠與他交談幾句,便覺此人非同尋常,心中暗暗稱奇。

“子游兄以為,當今天下,何人可稱英雄?”酒過三巡,陳遠試探問道。

子游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淡淡道:“英雄者,非以力勝,而以智取。”

“董卓雖勢大,卻殘暴不仁,終難長久;袁紹四世三公,卻優柔寡斷,難成大事;曹操雖有雄才,卻根基尚淺,需時日積累。”

“至於其他諸侯,不過是碌碌之輩,不值一提。”

陳遠聞言,心中一震,暗道此人眼光獨到,竟與自己所思不謀而合。

他壓下心中驚訝,笑道:“子游兄高見,令人佩服,不知兄臺以為,天下大勢將如何演變?”

子游放下酒杯,目光投向窗外洛水,輕聲道: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今漢室衰微,群雄並起,正是英雄用武之時。然而,欲成大事者,需得天時、地利、人和。”

“董卓雖佔洛陽,卻失人心;袁紹據河北,卻無決斷;曹操雖有雄心,卻需時日。”

“若有一人,能聚賢才,施仁政,取信於民,則天下可定。”

陳遠聽得入神,忍不住拍案讚道:“子游兄之言,真乃金玉良言!不知兄臺可有志於天下?”

子游搖頭笑道:“我不過一介布衣,閒雲野鶴,何談天下?倒是陳兄,氣度不凡,想必非池中之物。”

陳遠心中一凜,暗道此人眼光毒辣,竟能看穿自己心思。

正欲再問,卻見子游已起身拱手:“今日與二位兄臺暢談,甚是痛快,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咱們來日再敘,告辭!”

“不如去府上一敘?”陳遠剛剛出聲,子游已經飄然而去。

望著子游遠去的背影,陳遠心中有些悵然若失,天下之大,知己難求。

蒙統湊過來,低聲道:“哥,這人來歷不明,說話又玄乎,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陳遠搖了搖頭:“此人絕非尋常之輩,若能與之結交,必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