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趙懷安倒吸一口氣,只見土道上,各色旗幟招展,漫天土塵,南詔軍鱗次櫛比,前有馬隊,後有步從、再有車馬,井然有序。

再看那些南詔軍,相互之間取笑大叫,雖看著懶懶散散,但得勝之師的驕氣一顯無餘。

南詔不就是後世的雲南嘛,地方也不大嘛,兵馬這麼盛的嗎?

這裡,他終於忍不住對邊上的鮮于嶽問道:

“老嶽,這南詔軍這般強盛?”

鮮于嶽已經習慣了趙懷安在某方面的“無知”,小聲解釋:

“下面的應該是南詔本部府兵,這些人本就是南詔精銳,強盛點不奇怪。只是這樣的隊伍為何會負責押送車隊呢?”

趙懷安又傻了,大唐有府兵我知道,南詔也有府兵?

但這裡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再一次告誡自己,這裡是真實的世界,他需要敬畏。

看到下面的南詔驕兵,趙懷安已經徹底死心了,但來都來了,不如好好看一看南詔軍的情況。

這麼一看,趙懷安險些肺都氣炸了,只見後面車隊捆著的是一隊隊唐人、有些還穿著軍衣,但大多數還是普通唐人。

也許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那些唐人並沒有呼天喊地,只是麻木地隨在車隊邊,踉踉蹌蹌。

沒等趙懷安這邊有反應,素來就大唐主義的鮮于嶽先一步炸了,他氣得捶著草甸,低聲罵道:

“這幫啖狗腸的南詔奴!啖狗屎的南詔奴!”

趙懷安側目,這還是老嶽第一次罵人呢。平日這大兄,一副文文雅雅的樣子,現在看來也是會罵人的。

可,你這也叫罵人?太沒殺傷力了。

鮮于嶽對趙懷安道:

“二弟,你知道牛禮他們那些唐奴是怎麼來的嗎?”

趙懷安不知道,但也猜測就是南詔人這樣掠奪回去的。

隨後鮮于嶽就說了這樣一段秘辛。

原來七十多年前,南詔人有史以來第一次攻破成都,雖然只是一座外城,但依舊擄掠走了數萬唐人,這裡面大部分都是婦女和匠人,而牛禮他們的祖父就在其中。

而他們鮮于家在那一年的成都保衛戰中死了十六個嫡親族人,彼此之間不可謂是血海深仇了。

看著鮮于嶽眼睛都紅了,趙懷安深怕他不理智,摁著他的背,勸道:

“老嶽,咱們後面回邛州,在戰場上痛殺南詔狗。”

鮮于嶽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著車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趙懷安心裡也憤怒,但只是基於內心的人道主義,所以他這會倒是頗為冷靜地觀察著車隊。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奇怪的,那些唐人都被麻繩縛著走,但車隊中卻有十幾個檻車,裡面都各自收押著一名囚徒。

而當中有一名囚徒則最慘,頭被鎖在檻車的車頂,整個人站在車上,卻只能勉強墊著腳。

而他邊上還有兩個持長矛的南詔兵,時不時用矛尾戳他,哈哈大笑。

趙懷安看得眯眼,這人是真慘,幹了啥事遭南詔人那麼恨啊。

他邊上的鮮于嶽顯然也看到這人,臉上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和趙懷安說道:

“看見那檻車嘛?雖然那人披頭散髮看不準確,但像是先鋒遊弈使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