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還靜靜站在那處,忽然間均默然不語,便好似兩人之間隔著觸不到的輕紗一般。

慕君還臉上漸漸起了紅雲,啟口說道:“大哥明早何時啟程,院裡的姊妹都嚷嚷著為你送行,好幾個在白日裡便已哭了數次了。”

天九將平安符收在懷中,笑道:“明日天亮之時,咱們便在大堂之上一同道別,你……也早些回歇息。”

慕君還目中泛淚,點點頭道:“大哥也早些歇息。”說罷輕輕轉身離去,徒留滿室清香。

翌日清早,大堂之內眾女子早早便佈置好酒宴,各個身著新衣靜靜等候。

天九整夜打坐修煉神燈照經,睜眼之時肩痛大減,精神也為之一振,進大堂時龍行虎步,見眾女子翹首以盼,朗聲道:“我也只是暫去數月,你等又何須如此?”

潘銀巧一臉濃妝豔抹,上前道:“大爺在我等心中好似神明一般,咱們一刻不見大爺便好似被人拆去了主心骨,莫說是還要數月不見了。”

其餘女子聽了紛紛應聲,宮月明稚嫩小臉上微微一紅,顫聲道:“大爺,我等雖是不捨,卻也不敢耽擱您大好前程。還請大爺放下心來大步向前,潘姐姐定然與我等姊妹好生照料慕姐姐,唯她是從。”

潘銀巧面色稍稍一緊,卻還是附和道:“正是如此!我等置備些酒菜,為不耽擱大爺啟程時辰,咱們一人為大爺夾一口菜,敬一杯酒,好讓大爺一路平安、早日歸來,可好?”

眾女子拍手叫好,便由慕君還打了頭陣,一人一口菜、一杯酒。

天九心中雖是有些不願,但看在慕君還一臉憂色,還是一一接了。

待喝完最後一杯酒,天九道:“千里送君終須一別,你等便在大堂之中莫再動了,咱們後會有期!”說罷轉身便走,臨轉過屏風之時回望一眼,衝慕君還一笑,閃身沒在屏風之後。

金昭大將軍府前兩千軍士已然森森而立,大宛城有名的官員、富戶不下百人在對側不苟言笑。

只不過這些人俱是餘爾哈差人喚到此處,實則在府上不知如何,來怕的是得罪餘爾哈,不來則心中又有些不安,畢竟金昭這些年來令他們平安發財,其中感恩之情倒也不是裝出來的。此刻悉數站在餘爾哈其身後,由他帶頭向金昭獻餞行酒。

金昭也不客套,仰面喝了前排的十八碗,又令手下副將蕭肅展等人將其餘近百碗酒分頭喝乾。

餘爾哈上前躬身一拜:“王爺這一走,我餘爾哈頓覺重擔如山,不知怎的心中竟發起虛來……想來之前俱是王爺之威鎮住我朝東大門,這才令本將心安,哎呀呀!當真是不捨……”

金昭聽了一臉肅然,環顧四下兵士道:“餘將軍,主將副將的確有些差別,我有一言忠告,不知你可願聽?”

餘爾哈心中雖是不悅,不過金昭怎麼說都已是封王之人,較自己高了不止一階,也只好笑道:“爾哈自然是洗耳恭聽,還請王爺賜教!”

金昭正色道:“咱們與中原朝雖是十年未曾交戰,不過據我所知,那朝之中因八王爺之死,趙氏皇帝年老體衰,恐是要起了帝位之爭。

依我之見,你莫要以為他朝紛亂而起,咱們西洲便可趁虛而入,實則此時進犯才是最為兇險之時!只因他朝若是內亂,定然會因咱們國戰而一致對外,到那時若是拿咱們祭旗,反撲之勢必將十分洶湧,咱們西洲國未必佔得到半分便宜,反倒令其餘鄰國蠢蠢欲動。”

餘爾哈暗道你簡直杞人憂天,他們內亂咱們自然可趁虛而入,至少將西塞城奪回以壯國勢!此乃天賜良機,你忝為一國之將,竟如此懼戰,待你走後定然要向聖上稟明你今日之言行,治你個欺君罔上的死罪!

口中卻道:“王爺所言,本將自然會細加斟酌,定不會令他國欺我東大門!”

金昭見他只講了五分話,知他未必聽得進去,不過鎮東國軍已由他統帥,自然輪不到他再講三說四,只好佯裝他已入了耳,對後面之人拱手道:“各位,我金昭在大宛城戎馬十年,鎮東國軍吃喝用度全憑你們照料,在此謝過諸位!”後人之人紛紛出聲:“王爺莫要客氣……”

金昭身形魁梧,一身甲冑在身,站在那處嘴角輕揚不怒而威,便如神兵天降一般,目光銳利一掃眾人,手扶御賜長劍仰頭大笑了數聲:“咱們青山依舊綠水長流,那便後會有期了!”轉頭又對餘爾哈道:“餘將軍,時辰已到,我這便趕往大涼城面聖,保重!”

餘爾哈心中總算放下一塊大石,四下望了望終是尋到天九,對其有意笑了笑,好似在講,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和金昭速速離去便是。而後拱手道:“恭送鎮北王!”

後面之人齊聲道:“王爺一路保重……”

大宛城距大涼城城六百餘里,兩千兵馬輕騎四百,其餘均是步槍軍及雜兵雜役,加上因極北寒地糧草貧薄,輜重甚巨,在大雪漫道之上行進緩慢,一日之間也只行了不足五十里。

金昭坐在車內獨自飲酒,數次喝問蕭肅展,要他催軍快行。眼下天色已晚,只覺馬車平緩,不由得跳下車來抬頭一望,只見白雪茫茫、長路漫漫,無論騎兵或是步軍均是無精打采,不由得破口大罵:“他孃的,若是在戰時,本帥砍了你們的腦袋!”

蕭肅展急忙下馬拜倒:“王爺息怒,天寒地凍、積雪難行,各兵士已然走了一日,已是精疲力盡,且戰馬也因地滑傷了七八匹,末將以為不如前路紮營,明日再開拔。”

金昭虎著臉道:“你等莫以為去了北疆便無戰事,只要我金昭鎮守一方,便絕不會平庸度日!那些北疆小國對咱們西洲虎視眈眈,定要以軍之力將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

因此做我金昭的兵便不可一日懈怠!今日便就此紮營。肅展,多分些酒肉下去,明日定要打起精氣神,日行百里方可歇息!”

天九騎在馬上雙眼微眯,聽得金昭大喝之聲緩緩睜眼,見前路先鋒軍已尋了開闊之地紮營,隨即跳下馬來,待營帳成型,選了離金昭較近的進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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