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聞廣見兩人出言無忌,喏喏道:“此事……咱們若是如此……依我看,還是少造殺孽為好,且最好留些寶物奉送師父他老人家……也省得他老人家發覺。”

崔風鶴哈哈一笑,道:“聞廣,我知你行事向來穩妥,處處不敢違背師父,這好得很……不過師父漸衰,我等漸起,取而代之乃是天道迴圈,也並非咱們刻意為之。因此此事你也莫要太過擔憂,真要東窗事發,大師兄全數攬在身上便是,與你無關!”

韓聞廣慌忙擺手:“大師兄,聞廣絕無退縮之意,只是心中略有愧意罷了……”

“此事便如此定下!咱們三人誰也不得反悔!我這便去尋大宛城飛馬幫多派些人手,替咱們緊盯書庭別院,待馬青有所動作再行出手!”

翌日清早,天九將潘銀巧尋來,命她套馬出車,到城外轉上一遭。與慕君還則喬裝打扮了一番裝作老者的模樣,悄然自大堂密道那處出院,騎上夜裡拴上的良駒縱馬東去。

兩人出城之時日頭尚還泛著紅光,五里地的路途之上也只遇到零零散散數個行人,天九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羅語纖母子那邊卻不知可有人盯梢,快到之時驅馬進了一處岔道,遠遠見到洛八郎在前路坐在黑蓬馬車上托腮歇腳等候,又待了半個時辰無人路過才驅馬走近。

路過之時頭也不回地低聲道:“這便去了!”

洛八郎見兩個粗布長衣穿著的花白髮老者騎馬經過,那聲音卻是馬青的,不由呆了呆才恍然叫道:“原來是你!”

“還不趕緊跟上!也莫要太緊,約莫二十丈遠便可!”黑蓬之中傳來羅語纖之聲,洛八郎喏了一聲揚鞭趕馬。

過了二十里地,原本羊腸小道漸漸成了山嶺石路,只是路上碎石遍地、荒草萋萋,馬不能快行,馬車更是顛簸不已,在空曠之地上發出咔咔聲響縈繞耳邊,令人不勝其煩。

羅語纖終是深深鎖眉,探出頭來檢視。只見不遠處兩座山頭相連,此刻看起來山頭各自有耳有鼻,尤其鼻子下面張口有齒,真好似兩頭巨大黑狼蹲坐,等候誰人送食一般,令人不由得心中發寒。

兩馬一車又向山中行了五里多地,前路荒草人高、深不見山,已無人道可行,什麼山神廟根本無從找尋。

天九對慕君還笑道:“當真是隻緣身在此山中,一入深山則看不得真面目,這山神廟又在何處?”

慕君還四下觀望,來時路上還好似有人拾柴割草,此處卻荒草密佈,根本就是無人來過,想是山中有些豺狼虎豹,誰人也莫敢再向裡走了,只好道:“你看,這才晌午的光景,四下裡卻青煙漸起,便好似那光也照射不到一般,尋常人誰敢再進?我看山中已多年未進過人了,一片荒蕪之景。”

天九慢條斯理的下馬,又步履蹣跚的走了幾步,慕君還笑道:“你這老人家腿腳果然不利索,看起來當真是老態龍鍾。”

“老丈八十有三,自然不能與年輕人相比……”說罷小心翼翼轉頭觀望,忽見不遠處一棵大樹之上釘著塊黑漆漆的板子,其上隱約刻著些許字,身形一瞬便已到了樹下。

這塊板子足有寸厚,其上紋路斑駁,滿是乾枯綠黴,將字跡遮蔽難以辨認。

天九取出絹帕矇住口鼻,又舉起馬鞭在木板之上啪啪啪抽了幾十鞭子。

只見綠氣騰起,好似下了一場毒霧,等了許久才被山風吹得散了,字跡終是漸漸顯現得七七八八。

羅語纖噠噠噠的拄杖前來,聽天九念道:“大宛城示:近二狼山中虎狼成患,城衛守兵攜山裡獵戶圍而剿之,因山路難行、林草厚密不得其法,反倒折損九人之眾。

又有百姓言稱曾見倀鬼引路擇人而噬,故此向二狼山不得擅入,如不聽勸告折損性命者無人收屍,各宜知悉。”

天九念罷輕輕一笑:“我倒也殺過些猛虎,卻從未見過倀鬼作惡,如今好得很,也可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