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聞廣雙眼血紅,兀自走到崖邊,天病公子喝了一聲:“你作甚?!”

韓聞廣也不回頭,低聲道:“只是看看這條曲水,現今看它緩緩而流,卻不知那日為何如此洶湧,將師妹衝得不知所蹤。”

山崖足有四五十丈,其下一條曲曲折折的淡藍色河水經流而過。此刻看去水無波瀾、悄無聲息,耳邊唯有嗚咽風聲,便好似有人低聲哭訴一般。

天病公子起身將韓聞廣拉回,將一壺酒遞到他手中道:“既是來了,便為師妹添些酒水。”

韓聞廣呆了呆才道:“卻不知師父為何不為師妹修個衣冠冢,一念及她成了孤魂野鬼,我心中便……”

“你忘了前些年師父曾講,未見到屍身師妹許是未死,因此才不願為她修墳,修了便是當真死了。不過今日師父令咱們前來祭拜,想是已然認定師妹之死。待會回去之後,咱們便求師父為師妹修墳,如何?”

韓聞廣無聲淚流,終是點點頭道:“師弟,無論如何,師妹與咱們俱是親人。自此,咱們誰若是回來莫忘了祭拜,可好?”

天病公子嘆了一口氣,拍拍韓聞廣道:“這是自然……我生你的氣並非是為師妹之死,乃是你對那醜鬼太過縱容,那廝至今在外逍遙快活!你莫要多想了。”

兩人滿酒倒茶,待長香打了香灰,將紙錢和棉衣燒了,又靜靜待了一個時辰才依依不捨動身回去。本打算尋百奇老祖商議為師妹修墳一事,卻聽下人講他不知因何事已然出谷,也只好作罷。

大宛城西門的兩名守兵依著城垛睡得正酣,東面天際的一縷紅光照在面上令兩人緩緩睜眼。

城門之下傳來呼喝之聲:“大將軍歸來,還不開啟城門!”

一個守兵跳將起來,慌忙取了長槍伸頭一瞧,只見城門之下來了一隊人馬,打頭的乃是餘爾哈的副將連江闊,連忙道:“得令!”

餘爾哈率眾人騎馬進城,一臉的春風得意。身後一輛駟馬紅漆馬車窗上一人伸出頭來,只見他淨面無須,神色陰鬱,撇著嘴看著大宛城街上的屋舍。

餘爾哈停馬恭敬道:“叢總管,咱們先去金將軍府,還是去末將的新府?”

“先去金昭那處唸了聖諭不遲!”嗓子極為尖利,隨即將頭縮了進去。

餘爾哈將連江闊喚到近前低聲吩咐道:“你先行去金昭那處通稟,便說叢總管即刻便到府上親傳聖命,要他趕緊整衣戴冠出門相迎。”

連江闊得令縱馬而去,盞茶的工夫便到了府前,只見金昭與眾人已然列隊等候。

金昭一臉肅穆,連江闊見了也不敢造次,連忙跳下馬來躬身拜倒:“恭喜大將軍榮升鎮北王!”

金昭一笑:“叢總管已然進城了?”

“正是,再過片刻便到了。”連江闊低眉順眼不敢妄動。

“連將軍不必如此,起來吧!我走之後,這大宛城便由你等執掌,定要為我西洲守好東大門,不得有失!”

連江闊一時不知如何應答,頓了頓才道:“末將定然拼盡全力,還請大將軍放心!”

金昭等了片刻,餘爾哈一隊人馬逶迤而來。臨近大將軍府之時餘爾哈下馬步行,遠遠向金昭道:“大將軍親迎,末將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