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庭芳略一遲疑,隨即脫口說道:“永豐……”

那人咦了一聲,許久才道:“八皇子永豐?”

“正是!”門內傳來燒糊氣味,想是那人將紙條燒了,張庭芳方要張口再問,卻聽門內傳來極為縹緲的聲音:“永豐不日便可重疾而亡,你走吧……”

暮色下的幽深庭院,天際晚霞朵朵,射出昏紅的光幕照在佳人茭白的面龐。

碧綠色小池岸邊那一對兩人高的金桂,殘花仍留存沁人心脾的香氣。

兩個女子已然在池上四角小亭之中坐了許久,侍女起身摸了摸翡翠玉壺沁涼的綠皮說道:“這茶也涼了,風也起了,公主,咱們還是早些進屋,免得著涼。”

公主眼眸閃動,似是並未聽到,兀自說道:“今年秋後天氣仍是酷熱,這些金桂開花也遲,謝的也早。幸好那些香氣還算湊合,若不然咱們在此還有什麼趣味?想必此時,西北大漠已是北風呼嘯,漫天的狂沙遮天蔽日,也不知孃親那肺癆好些了麼?阿爹背後的舊傷還痛麼?”

侍女癟癟嘴,險些流下淚來,許久才接話道:“公主,咱們離鄉十餘年,在此幽閉也十餘年。每日思鄉思親著實苦澀,不過也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令他們平安。如此想來……咱們就不覺得苦了,何況太子對你也算得情深……”

公主面色愈發慘白,點點頭喃喃道:“小青啊,你也曾有過心上之人……若是旁人不在你心,任他對你再好,還佔著你的身子,你會覺得他好麼?”

小青啊了一聲,眼中碩大的淚珠如珍珠一般滾滾而下:“我……我從未有過心上人……”

公主那雙春水般的眸子凝望小青,嘆口氣道:“連我你都要騙麼?自你回來之後頭半年,我每夜都聽到你低聲哭泣,即便是斷了手腳也不應如此傷心,這是為何?”

“公主……我……此事說來話長,奴婢斗膽求公主贖罪,此事我終生不願再提。”小青說罷跪倒在地。

公主苦笑道:“人人都有私密之地、桃花之源,我怎會強迫你講?你不願講便已明瞭,你對那人鍾情不二,我羨慕得很。不像我,自小便被用來教輸中原之禮,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來此地和親。

我與金昭雖是兩情相悅,我卻在初始便騙了他,因為明知我二人絕無可能,還令他深陷其中。因此,自始至終我都有愧於他,即便是臨別之時他如此咒罵……我也並不恨他。”

小青上前輕撫公主雙肩,輕聲說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金將軍那都是氣話,他若是知道你的苦衷,又怎會任由你在此受苦?”

“安遠何在?”

院外傳來一粗獷男子叫嚷,小青立時警覺,厲聲問道:“誰人膽敢擅闖太子後院?”

那人砰的一聲撞門而入,見兩女子正在亭中,又瞧到兩人俱是仙子容貌不由怔了一怔,復又正色道:“太子有令!你二人帶著必備之物即刻離開此地,不得耽誤!”

公主見來人氣勢洶洶,起身喝道:“太子人在何處,要他親自接我!”

那人哼了一聲,輕甲上的護心鏡對映出點點金光,笑道:“我乃是太子帳下,天虎營主將許嘯森,自是奉了太子的命前來請二位移駕,還望莫要囉嗦!”

小青唰的一聲取劍在手,嬌喝一聲:“我看誰敢妄動!”

許嘯森咦了一聲:“小娘子好大的殺氣!左右,還不上去拿下,不得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