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駐足,心道你們兩人還真是好心,若是這世上有鬼,那我身後的鬼得有多少,不由笑笑說道:“我與百草居士乃是好友,二位不必擔心。”

取下長劍抽出隨手一揮,將身前一排十幾丈高的箭竹攔腰斬斷,只聽雷鳴般的巨響轟在耳骨,那些竹子齊刷刷橫窩在前處,像是城牆崩塌一般。

這一劍極為痛快,不過天九隻覺體內真氣亂竄,心上猶如鋼針直刺而入,不由眼前一黑險些栽倒,終還是忍痛自若,笑道:“我身上也有些功夫在身,即便是遇到豺狼虎豹,也定能全身而退,告辭了!”

兩人目瞪口呆,眼望天九縱馬入林。

年紀稍輕的獵戶上前仔細看了看箭竹的斷口失聲說道:“這人……莫不是劍仙?這一劍如何能輕易削斷如此多的竹子?”

年紀大獵戶臉色蠟黃,急忙說道:“此人不是劍仙便是大盜,咱們趕緊走!”

天九沿著獵戶所指的方位,在崎嶇山徑之中走了許久。越是往上道路越是泥濘難行,棗紅馬幾次跪倒在地,馬腿已然發顫,不敢再走。

天九下馬摸摸馬鬃,放開韁繩一拍馬屁:“你自行下山去吧,莫被老虎吃了!”

棗紅馬似乎聽得懂了,揚蹄狂奔而下,一瞬便沒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方才一劍只是動了些許內力,體內那一縷真氣卻直衝心窩,險些令天九暈厥,神燈照經餘威簡直匪夷所思,不禁對卓清師生出幾分敬意,加上曾衛訴說之中對她的崇拜之情,令他對昨夜暗施幽毒散之事有了幾分後悔之意。

心說我手下亡魂不下百人,卻都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之下出手殺之。

卓清師太武功卓絕,這種名門正派的掌教身份定然不是什麼暗藏歹毒之人,只可惜幽毒散幾乎無藥可解,此次我定然殺錯了人,讓曾衛輕易逃了,當真該死!

她的神燈照經故意對我留情,卻又用這種法子封住我的內力修為,為的是要我不再殺人?

這種佛家中人果然迂腐,似我這般身披百條性命的惡鬼,你又怎能度化,簡直可笑之極。

此夜乃是殘月,像是一柄細鉤散著淡淡地微光,掛在磨鐵色的夜幕之下。

漫天暗黑之中繁星低垂,好似支手可摘。不過身在雲頂山深處卻只能看到身前的一片漆黑之色,莫說伸手看不到五指,就連手在何處都看不真切。

此種夜色對天九卻並無一絲阻礙。九歲那年,他被關在一處暗室牢籠,對面三丈遠處的漆黑牆壁上總是插著一根長香。

這種長香燃燒極慢,且香味很是獨特,令人難以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生出一絲睏意。

天九便坐在那處一動也不動,死命的看著微紅的香頭。

每隔兩日,那扇鐵門就會開啟一扇小窗,蒙著臉的看守隨手扔進幾塊粗餅和一小袋水,而後冷冷地問道:“香頭多大?”

天九不敢說謊,因為之前有一個為早日出去而說謊的孩子,當著他們的面被生生扣去了兩隻眼珠,只剩下兩個血淋淋的孔洞和令人心顫的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