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來觥籌應酬,天九一向散漫之心略顯疲累,見七公主醉眼朦朧,不一會眼圈通紅,不知為何掉下淚來,心道這娃娃也不知遇到什麼傷心之事,莫要惹上我才好。想罷尋了一個婢女,要她領著去客房歇息。

那婢女便是方才服侍他飲酒的少女,豆蔻年華、一臉的稚嫩。她雖是見過不少將軍官員,不過似天九這般不拘小節,且對婢女講話略帶客套的可是頭一個,不由得心生親近之意,笑道:“我家客房可多著呢,不過我得先去問公主。”說罷去了公主那處。

七公主悄悄抹淚,那婢女極為小心,待了一會才輕聲問道:“馬將軍要去歇息,不知公主要將其安在哪間屋子?”

七公主雙眼微紅,呆了呆癟著嘴道:“便在西院正屋便是了,你莫要忘了傍晚時分要他用飯,飯後領他到後院見我。”

那婢女欣然應了,小跳著跑到天九身前眨眨眼道:“馬將軍,這便隨奴家去西院歇著吧。”

天九點點頭跟在她身後,穿過中央一處大院,經過小一片梅林之後到了西院。

西院大門乃是兩棵十五六丈高的古樹虯枝交織而成的天然樹門,天九見了不由駐足看了幾眼。

“這樹門乃是我們公主府內奇景,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四處託人向公主懇求到此處賞景。你來的不巧,若是在春夏之季,樹門之上鬱鬱蔥蔥,萬鳥聚在一處嘰嘰喳喳,那時才好看呢!”婢女舉起手指著樹門向天九講解其餘好處,天九見她饒有興致且天真爛漫,便站在那處耐心聽她一一講了。

“公主府選址之時,聖上命幾百個建工在大涼城內便尋佳地,其中一個叫做季雄的路過一處廢棄院落之時歇腳,聽得院內鳥聲鼎沸,便獨自進來探查。

誰知剛剛推開那扇破門之後,但見兩棵古樹頂端纏繞相連,一道金光沖天而出,照得他睜不開雙目,也只見一條金色鳥尾旭旭升空,不由得大叫鳳凰!鳳凰!”

天九聽了不由一笑:“那人便在樹門之上見到了鳳凰?”

婢女使勁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正是!那自然就是鳳凰了!季雄連忙將此事稟告聖上,博得龍顏大悅,當即下令連升三級,將季雄升為工部侍郎,將公主府選在此地,還命他監工建造之事,終是兩年半完工。”

天九聽了輕輕搖頭,問道:“後來可曾再見過鳳凰?”

婢女皺眉道:“我在公主府三年之久,並未再見過。不過鳳凰乃是神鳥,又豈能是咱們尋常人可見的?”

天九一笑:“什麼鳳凰飛天,乃是季雄為了討好皇帝換取榮華富貴的幌子,他壓根未見過鳳凰,此處也只是尋常之地罷了。”

婢女聽了面色一緊,緊緊盯著天九看了半晌才道:“將軍!此話若是被公主聽了可是要掌嘴的!我看你人還算是不錯,便不去公主那處告發,以後這種話莫要再亂講了。”

天九拱手笑道:“那在下便多謝小姐了。”

婢女見他一臉戲謔之意,努嘴道:“你還是牢牢記住我的話才好,之前當真曾有一個略懂風水的工部侍郎曾當眾向聖上獻言,說是此地有些煞氣,建公主府怕是有些不妥。聖上聽了勃然大怒,當眾罷了官不說,還將他投進大牢之中至今還未出來。”

天九佯裝懼怕:“哎呀,禍從口出,當真是禍從口出,你的話我會牢牢記在心裡。”

婢女聽了面上一紅,沉了沉才道:“你不知我的姓名,如何好生記得我的話?”

天九心道你這娃娃,知曉你的姓名又如何?不過還是問道:“敢問小姐芳名。”

婢女低頭一笑露出白貝,紅著臉道:“小女子並無姓氏,將軍喚我雀兒好了。”

天九輕輕道:“雀兒,名字好聽得很,那便帶我去客房歇著吧。”

雀兒應了一聲,一路小跑將天九領到院中正屋之內。屋內中堂擺著梨花木的八仙桌子,上面青花瓷的茶具一塵不染,北牆匾額之上寫著舒雅之地的字樣。

雀兒指著西面套間道:“將軍若是歇息便去裡面躺著,雀兒去打些熱水。”

天九應了,待她走後進了套間。裡面有張烏木做的圍子床,鋪蓋之上透著陣陣幽香。他已許久未睡過床鋪,如今見了倒有些慵懶,索性脫了靴子躺下,暗自想自己已離開書庭別院十日,慕君還如何了?潘銀巧雖是不敢造次,卻比慕君還老練得多,卻不知有無對她生了妒忌之心?想著想著居然沉沉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女音:“馬將軍!馬將軍!公主在外面等你……”

天九聽了猝然坐起,雀兒嚇了一跳連忙倒退了幾步,問道:“雀兒可是嚇到將軍了?”

天九搖搖頭,暗道我竟睡得如此深沉,便是有人靠近竟未曾發覺,這當真前所未有之事,想罷奇怪的看著雀兒:“你何時進屋的?”

雀兒見他一臉鄭重,喏喏道:“便是剛剛,不過進來之時見你雙眼乃是半睜著的,還以為你已醒了,這才貿然上前。”

天九嘆了口氣,雀兒則轉身端了熱水要他洗面。天九笑了笑,俯身洗了面,暗道若她乃是地煞來的女子,我這條命便交代在她手中,以後萬萬不能如此大意。

屋外暮色沉沉,院內已然點了掛在屋簷及走廊下的花燈。七公主正在一盞燈下等候,微紅的光將她一張俊美臉龐映照得美豔無方。見天九走來,隨即將幾個婢女及侍衛打發走了才道:“聽說馬將軍進了客房便睡了,睡得可好?”

天九雙目炯炯,拱手道:“回公主,睡得好極了!”

公主輕輕一笑:“如此便好……我令師父將你留下實屬唐突,還望將軍莫要生氣。”

天九淡淡道:“去寒北之前在何處歇息並無差別,此處優雅僻靜,我竟睡得如死狗一般,這還是頭一遭,這還得多謝公主美意。”

公主輕輕點頭:“你乃是中原人士,不願遵循我西洲國的禮數也是情理之中,咱們之後講話便莫要如此刻意。”

天九好似聽出她話中有話,便好似有難言之隱一般,不由道:“公主有話請講,末將若可效命的自然不會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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