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行到一座山腳下,荒草遍地,早已沒了路徑。

吳英雄翻身下馬,繞到車廂後面,從竹篋拎出那壇提前準備的無名酒,走到車窗下,扣了扣廂壁,道:“奶奶,麻煩你在這裡等一會,我跟爺爺去一趟就回來。”然後吩咐其他隨行人看好車馬,便帶著雲天行侯焱吳恥三人往山裡去了。

走到半途,谷空青又抱著白貓追了上來,雲天行笑道:“你不是不來嗎?”

谷空青揉著毛茸茸的貓腦袋,道:“我可不願跟那些人待在一起。”

雲天行笑了笑,道:“不願意跟他們在一起,難不成是想跟我在一起?”

谷空青白了他一眼,道:“你少臭美了,誰樂意跟你在一起。我是怕貓貓悶,特意帶它出來散散心。”

雲天行呵呵一笑,道:“你懷裡這位貓爺可一點都不悶,這呼嚕聲比打雷還響,哪裡悶了?我說青姑娘,你走到哪裡都抱著它,不嫌累嗎?要我說,乾脆把他放回車廂裡去,讓它自個睡多好,這樣抱著舒展不開,睡不舒服。”

谷空青道:“你又不是它,你怎麼知道它舒服不舒服?”

雲天行笑道:“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它舒服不舒服?”

谷空青無言以對,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別跟我說話。”

雲天行哈哈大笑。

山腳下,水湖邊,馮瘸子倚在一棵老樹下,看著湖水群鴨子戲水,不知不覺睡著了,可沒過多久,他又忽然驚醒過來,額上已滿是汗水。

他做了一個夢,噩夢。

他時常會做噩夢,而且是同一個噩夢。其實,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在他十歲那年,天降大雨,老人在湖邊趕鴨,不甚滑入湖中淹死了,而他正好目睹了這一幕。當他拼了命跑到湖邊時,老人早已浮在水面上不動了。

老人正是撫養了他十年的光棍老漢,奪走老人性命的大湖也正在他眼前。

馮瘸子抹去額上汗水,跪在老樹下,朝湖水拜了兩拜,嘴裡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這時,一個十來歲扎著馬尾的小姑娘,臂彎裡挽著一個竹籃,從遠處飛跑過來,喊道:“爹,剛才我去山裡採蘑菇,看見有一隊車馬進了山,還有幾個人向這裡來了。”

馮瘸子顧不得腿腳麻木,慌忙從地上爬起來,道:“看仔細了嗎?是不是前幾日來搶你的那幾個強人?”

扎馬尾的小姑娘搖了搖頭:“我沒敢往前去,遠遠看著有一個人戴著面具,還拿了一柄明晃晃的劍在亂揮,我害怕,就跑回來了。”

馮瘸子不管來人是誰,拉著小姑娘便往另一頭山裡跑,跑到山頭方才停腳說道:“準是那夥強人又來搶你了,丫頭,你快去山裡躲幾天,等他們走了,我再去山裡尋你,不要怕,好好躲起來。”

小姑娘拽著馮瘸子不放,眼淚都快出來了,哀求道:“爹,你跟我一起走,他們找不到我,又會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