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完一根根傳動軸。

林巧枝手心發熱,心裡說不出的緊張、興奮,交織成一股微妙的滿足,讓她身體微微發燙。

她喜歡這種感覺!

明確的、有規則的,有秩序的,好像只要她足夠強大,就能掌控一切。

而不是隻能忐忑地站在原地,等別人來評價。

晚晚的那篇稿件她們都覺得寫得好,那是許多女孩的不公和壓抑的心聲,也不失衝破的勇氣和力量,可她們盼了一整個夏天,試著投過幾家報刊,到開學了,也沒能刊登。

還是抓在手裡的東西,讓人心安。

林巧枝意猶未盡,興奮地回頭看王柏強,積極爭取道:“王工,您還能教我繼續拆嗎?”

對上她閃爍著興奮的黑眼睛,王柏強咳了一聲,收回落在傳動軸上探究的目光。

“看我做什麼,我還能攔著你用功好學了?”

他一邊教林巧枝這臺車床後面怎麼拆卸,一邊給這一屋子新生緊緊懶筋,放跑了一條活蹦亂跳撲騰的大魚,小魚可不能漏了:

“瞧見了沒?看看錘功練到位是什麼樣子的,別看傳動軸固定的牢,實際金貴得很。現在你們還有機會練,有機會出錯,等以後工作了,基礎不紮實拆壞了,得端茶倒水請師傅幫著擦屁股……”

他嘴上說著,眼睛卻時不時去瞟林巧枝的手上活兒,“看你們好不好意思!”

林巧枝拆卸得也並不太順利,因為兩臺車床型號不一樣,拆卸起來差別很大。

即使有王工指導,她也難免磕磕絆絆的。

但幸好王工說的是真的,會拆這臺車床,廠裡拖拉機隨便拆——技術都是觸類旁通的!

王工一說,她大概就能明白要怎麼做,手上活兒也勉強能跟上。

就是耳朵有點受罪,嗡嗡的。

林巧枝精神高度緊張,腦子好像繃著,耳朵豎得高高的,生怕錯漏、或者理解錯王工的話,然後捱罵。

“誰教你這個角度伸手進去的?還要不要手了!這是哪兒來的臭毛病。”

“用力擰!整個轉過去再往右一敲,猶豫什麼?怎麼,你難不成還怕把鋼條擰壞了?”

……

一件。

一件。

又一件。

林巧枝感覺腦子裡滿是王工的聲音,腦子裡王工的臉都好像更黑了,大黑炭那種。

終於,拆著拆著。

硬生生把整臺車床拆卸完了。

林巧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緊繃的頭皮都好像一下鬆散:“呼……”

緊接著就是一樂。

意識到自己幹成了什麼,她高興得眼睛都亮了,差點沒蹦起來,她趕緊趁熱打鐵追問:“王工,我剛剛拆卸還有沒有問題?”

沒有的話,她就照著這一套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