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樸實無華的職場鬥爭,就是在老闆面前說對手的壞話。

六科十三道在金瓶掣籤上吃了大虧後,就改變了策略。

他們不再聲勢浩大的集體上書,而是輪流弄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彈劾蘇澤。

除此之外,他們還發動在京士人和國子監監生批判蘇澤,捏造一些段子和爛梗來汙衊蘇澤。

沈一貫擔憂的看向蘇澤,這些言官議論其實本來無關痛癢,皇帝和內閣也懶得搭理他們。

但是少詹事殷士儋上次傳言要入閣,但是據說是在內閣大學士高拱在最後關頭攔了他一下,讓殷士儋沒能入閣。

因為這件事,殷士儋和高拱徹底撕破了臉。

蘇澤作為高拱的黨羽,自然被殷士儋針對。

沈一貫想起了諸大綬教導自己話,太早站隊果然是有利有弊。

蘇澤能多次破格提拔,年紀輕輕就擔任太子經筵,這就是站隊的好處,上面有人自然進步飛快。

但是在進步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被上層政治鬥爭波及,殷士儋用一個“有爭議”,就擋著蘇澤給太子開經筵也無可厚非,就算是高拱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小事幫助蘇澤出頭。

蘇澤表面上反過來安慰了沈一貫兩句,其實他也對科道言官厭惡透頂。

這幫傢伙就是屬蒼蠅的,一旦被他們盯上就無休無止,總能在什麼時候噁心你一下。

除了在朝堂上噁心裡,這些科道言官還特別擅長髮動輿論,蘇澤家就被國子監的監生們圍了兩次。

這都讓蘇澤想到了前世的“網暴”,這幫言官就像是鍵盤俠一樣,反正筆桿子在他們手裡。

除了在輿論場上網暴,明代文人還熱衷各種筆記和私修史書,他們會編纂各種段子黑你,或者乾脆出書來黑你。

這其中的翹楚,就是王世貞和沈德符,王世貞專門黑張居正,專門寫書黑張居正,什麼張居正用侵佔遼王舊王府,生活奢靡這樣的大小段子,都是出自他的《嘉靖以來內閣首輔傳》。

沈德符也是重量級,雖然他的《萬曆野獲編》是研究明代歷史的重要資料,但是他夾雜大量的私貨,將歷任首輔都黑了一遍。

這之後的東林黨,更是將這些傳統發揚光大,政治上和東林親近的都大書特書功績,和東林疏遠的則編各種黑材料,比如眼前的沈一貫,日後就是和東林黨不對付的浙黨領袖,和他有關的黑材料史書上也是一串一串的。

雖然蘇澤不在意這些跳樑小醜,但是也不準備再縱容他們下去了。

馬上就到了【手提式大明朝廷】重新整理的時間了,蘇澤已經準備好了反擊的奏疏。

蘇澤剛返回家中,卻發現一個身穿破舊儒衫的老者站在他家門口,蘇澤連忙快步上前:

“青藤先生!”

來人正是蘇澤剛剛聘請的幕客,青藤先生徐渭。

徐渭雖然穿著破舊的儒衫,但是身上自然有一股不凡的氣質,見到蘇澤後他向蘇澤稽首行禮:

“東翁。”

蘇澤開啟小院子大門,將徐渭引入屋內,接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小院窄小,前些日子我將廂房收拾出來,青藤先生就先住在這裡吧。”

徐渭倒是不以為意,他本來就是隨遇而安的人,蘇澤的小院雖然小,但是蘇州會館的黃管事隔三差五派人上門打掃整理,院子整潔乾淨。

“青藤先生的事情處理完了?”

徐渭點頭說道:

“回東翁的話,徐某已經了結了拖欠的酒錢,今天開始就可以給東翁為幕了。”

蘇澤熱情的說道:

“府內近日也沒什麼事情,青藤先生且先住著,熟悉一下再說。”

但是徐渭卻不是之前那副狷狂的樣子,而是一板一眼的說道:

“東翁,身為幕客,拿人錢財為人效力,又豈能尸位素餐?”

蘇澤有些感動,竟然還有這樣的員工,這麼著急進入工作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