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範升安為什麼服毒?為什麼要到海稅司門口?”顧硯問道。

黃顯周欠身答道:“下官仔細詢問過目睹範升安服毒的人,說範升安往海稅司過去的時候腳步拖沓,神情晦暗呆滯,在海稅司門口站了一刻鐘左右,突然激動起來,喊著都是你們,你們這些吃人惡鬼,從袖袋裡摸出一個瓶子仰頭喝了。

“下官覺得這事很蹊蹺,要麼,就是鹽官縣在聽說範升安服毒之後,已經把事情都抹平掩蓋住了,要麼,範升安就是受人脅迫誘惑。”

“抹平?”顧硯皺起眉頭。

“鹽官縣縣令孟令賢今年三十二歲,出自亞聖之家,舉賢入仕,學問很不錯,極其信守孟氏家規,奉行教化治世,卻不通世事人情,這是他在鹽官縣的第二任,鹽官又是小縣,不設丞尉,他治理之下的鹽官縣的錢糧刑名,都在小吏們手裡,各地吏衙都是父子師徒相傳,吏衙各家又都連著親,有什麼事,要想抹平,大多數都能抹平。”黃顯週一邊說,一邊看著顧硯的神情。

顧硯臉色陰沉。

“地方官一任三年五年,又必須遠離本籍,地方小吏根深蒂固。”潘世易看著顧硯的臉色,後面的話沒再說下去。

“今年雨水偏少,少到什麼程度,你留意過嗎?”顧硯突然轉了話題。

“有所留意,是偏少,但還過的去,各個河渠裡都有水,還算充足。”黃顯周立刻答道。

“因為車水爭執打架的事多嗎?”顧硯接著問道。

“這是常事,像今年這樣的情況,也就是打罵而已,要是河渠裡的水也不充足時,為了爭水,村和村之間,族和族之間,常有械鬥發生。”黃顯周答道。

“嗯,審問過範升安的家人僕從沒有?怎麼說?”顧硯話題轉回。

“範升安老妻病倒了,長子游學在外,次子早夭,三子只有十六歲,惶惶然不知所措,還沒審問。長隨小廝管事都說沒看出範升安有什麼異樣,有三四個還要再仔細問問。”黃顯周答道。

“這麼聽下來,範升安的死十分蹊蹺。”周沈年皺眉道。

“下官也這麼認為。”黃顯周點頭贊成。

“你先回去吧,這樁案子你只管照常審理,不用多管,把精力放到海稅司,那邊是大事。”顧硯吩咐道。

“是,世子爺放心。”黃顯周答應,站起告退。

黃顯周從別業北門出去,上馬趕回臨海鎮,別業西水門,鹽官縣令孟令賢的小船靠岸,孟令賢跟著小廝,快步進去,半個時辰後出來,上船離開。

何承澤一直等到臨近午正,一個小廝小跑過來,請他去吃午飯。

何承澤跟著小廝一路往裡進去,竟然直奔臨近書樓的水閣,等何承澤看清楚水閣中的顧硯,以及周沈年和潘世易時,心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