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妨礙崔夢語單方面輸出。

她可是憋了好久。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你會這麼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說到底,這也確實和你沒有關系,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小鶯,誰也不能要求另外一個人非得去做那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兒,你願意袖手旁觀,頂多也就是有一點自保主義而已。”

“那些人那些事和你沒關系,可是你媽媽呢?”

她恨鐵不成鋼,“就算你不清楚你媽媽是被拐來的,那你都知道你媽媽在家裡總受欺負、深陷苦海了,就沒想過要帶她脫離苦海嗎?離婚行不通,那帶她走啊?你都在首都紮根了,就算不能把她也帶過去,退一萬步,在縣城給她租個房打點生活費也不會?以你的智商不應該啊?”

“還說什麼為了她著想不想看她為宴席操勞所以不回來過年了,你不會真的覺得這是個很好的解決方案吧?真的嗎?”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要我看,你就是自私!”

說到這兒,崔夢語強行到了萬措身邊,放大聲音呸呸了兩句。

“還有今天,你問問問問什麼呢問?我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就是為了你媽媽來的。小鶯說都說了,你還不相信——怎麼了,你就是不願意相信,在你眼裡平庸至極的母親,也能是別人的掌中寶,別人的心上花?”

“你是不是有點嫉妒啊?”

她說話,和鶯芝的殺傷力完全是不同方向的。

鶯芝是溫溫吞吞的,哪怕是直接揭穿事實,風格也很符合玄學人給人的印象,基本是說話留一半、達成彼此心照不宣的地步就可以了的含蓄。

尤其是對聰明人而言,這種風格會讓人覺得被看得透透徹徹,卻也不太至於難堪,只是會有種在她面前裸奔的不自在感。

但崔夢語,就是實打實的當面打人臉、拿針直戳人肺管子了。

不管好話歹話,反正一股腦堆出來,主打一個’“我說話不好聽你多擔待點啊”、然後就開始肆無忌憚地把話說到極致的難聽,外附收放自如的陰陽怪氣。

話多且密,還全是大白話,聽得人咬牙切齒,既難堪還尷尬,心裡也窩了一肚子火。

對於尋常人來說,直接罵回去就行了,無非接下來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罵戰罷了。

但萬措不行。

他竭力壓制了想要回敬一番的火氣,耐著性子無視崔夢語,加快腳步,朝停放他母親屍體的地方走去。

“就在前邊。那是一戶早就沒人住了的院子,我就臨時把母親安置在了那裡——對了,雖說可以讓你們去探望她,但閑雜人等就不要進去了。”

這一回,雖然是他說的話,但卻沒人有意見。

“還有,氣味可能有些不適,你們……”

萬措看向鶯芝,又看向周宜嘉、以及那個兇巴巴的中年男人,發現沒人在意他這些囑咐,一時也沒了言語,“……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他所說的“氣味不適”,是事實。

剛一進那戶的院子,一股不太好的味道就絲絲縷縷地飄散了出來。

畢竟是已經去世多天的人,又過了水,在野外待了許久,整個屍體的狀態基本都可以用“慘不忍睹”形容了。

萬措邁上臺階,推開房門:

“而且我母親是溺水去世的,如果想看她,那最好做好心理準……”

下一刻,他便被人撞了個踉蹌。

一個頭發銀白的身影從他面前經過,強硬地邁進了屋子,直奔房屋正中地面上擺放著的,蓋著一張大布的草蓆。

萬措皺眉。

“您——”

又一道身影跟著進去,把剛站穩的他又撞了一個踉蹌。

是那個中年男人。

他大步邁進房屋,站到了周宜嘉身邊,準備隨時照應。

“……”萬措擰起眉。

“不用露出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