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慶之握著孟書越的手腕,聲音中滿是遲疑。

孟書越撚著手腕上的紅繩,裡邊清清楚楚的四股線,為她低垂的眼瞼都蒙上了一層尖銳的紅。

她緊緊抿著唇,氤氳著濃濃霧氣的心頭,認命卻又愧疚的大山下,隱隱有一些弱小的嫩芽冒出。

外邊新來的人已經越來越少,該到的都已經到了,所以他們三個也都來圍觀看熱鬧了,紅繩什麼的,既來之則自然也湊熱鬧領之。

原本她是沒打算領的,已經向鶯芝坦白過的她,直到現在依舊沒有想好要怎麼做,所以本能地就是想要離鶯芝遠一點。但架不住段慶之想要。

於是,他們仨每個人都在一些相親者自我介紹時湊上去象徵性地詢問了一下,換來三根紅繩。而當即,段慶之便為他們都繫上了。

至於這會不會是鶯芝的“黑箱操作”……孟書越很清楚地知道,不是。

編手繩的時候,她基本全程參與,四股的繩子當然都是出自於鶯芝之手,也確實只有三根。

剛剛這些紅繩都在一起放著,一個小筐裡混雜放著這麼多繩子,還都是來領的人自己挑的。

那等境地下,鶯芝怎麼可能有黑箱的空擋?

而且,據她在這幾天中對鶯芝的瞭解,這位看著好相處好說話,實際上是極其認真極其有原則的人,在已經答應了她不會主動把她的事告知別人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自作主張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事情敗露的。

所以,這根繩子最後到了她手裡……原因只有一個。

這是上天的安排。

這是老天要她,正視自己的錯誤。

身為一個作家,孟書越的很輕易就找到了可以形容當下境地的形容,並且自行發散了開來。

——知道她優柔寡斷,搖擺不定,所以老天便替她做了選擇。

這是命運給她的機會。

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如果她再不正面面對,很可能之後,她便再沒有這樣的機會。

她看向身邊的丈夫和再旁邊一點、讓她惦記至今始終難以放下的白月光。

段慶之帥氣的一張臉上隱露擔憂,安顯禮眸中則明顯帶有不贊同。

或許他們都覺得,小鶯只不過是一個騙子,一個和所有路邊擺攤的算卦人一樣的騙子。

他們擔心她受騙,擔心她因為小鶯的話而生出什麼不愉快,影響心情……

——他們都是這樣,毫不掩飾地在關心她。

可她呢?

孟書越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很淡很淡的微笑,淡得讓人險些意識不到,她剛剛笑了。

隨後,她伸出手,把丈夫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

“嗯……我去。”

段慶之還想再勸。

安顯禮則是皺起了眉:“如果是好的結果,自然沒什麼,如果是壞的呢?她胡言亂語沒什麼,但你很難不聽進去。為此影響自己的生活,毫無意義。”

孟書越再度垂下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丈夫的眼睛,也不去看他身旁的安顯禮,唯恐自己再次産生動搖:

“……這是廟裡的活動,袁大哥他們對我們這麼好,這是他們一心要辦好的活動,不能拂了他們的面子。”

話已至此,周圍的人都已經在圍觀他們的交談了,再勸,顯然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