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魏焱恭敬低頭,再抬眼,便對上卓然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他回以一笑,便出門而去。

被成王時常掛在嘴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被秦頤一所救的魏焱,在他入朝為官不久後,只因一次與溫陽公主政見不合便被流放到成州邊關。

還是一次巧合下,被巡視封地的成王遇上,覺得此人乃可用之才,便拉攏到麾下,又得知他曾與溫陽公主有些過節,成王更是重用此人。

卓然也曾想過這位令成王嘆服不已的魏先生究竟是何人,直到見到魏焱後,卓然才恍然大悟,對成王將此人誇得天花亂墜也稍微理解了幾分,畢竟曾經的自己也是如此。

不禁記起前世與他促膝長談、共謀天下的場景,沒想到,今生他們二人還能夠並肩作戰。

初初重生時,他心高氣傲,覺得自己一代天驕,重來一次,走一次回頭路,只會比之前更為順利,所以對於前世自己那個瘸了腿的軍師並不在意,待他屢屢受挫,想要去尋人之時,他已今非昔比,對他也不假辭色。

天意弄人,最後他們還是同一陣營,同一目標,只是造化卻大不相同。

不過不等他率先示好,二人便因何時起兵一事鬧得不可開交,每每政見不合,自然相處得不算和諧。

眼下又是這般,只要他提出什麼不合理之處,成王便會率先問問魏焱的意見,他雖不是次次反駁自己,但也十之一二,這種被人掣肘的感覺,尤其是被一個曾經對自己忠心耿耿、畢恭畢敬的人掣肘,簡直憋屈。

可一時半會兒他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徐徐圖之。

即便荊州那邊鬧得不可開交,但京城的防衛仍舊一如往常,似乎並未受到成王叛亂的影響。

這也使得成王等人的行動更加便利。

這夜,夜空被厚厚的雲層遮蓋,原本不甚明朗的月色漸漸被雲層遮住,閃耀的星子也被無情掩蓋。

秦頤一才從禦書房回到攬月殿,蕙蘭便帶著宮女立即迎上來,為其沐浴更衣。

銅鏡前,秦頤一看著心不在焉的蕙蘭,接過她手中的篦子,自己通起發來。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

蕙蘭猛地回神,眼神閃了閃,“奴婢是有些擔心駙馬是不是又惹得殿下不快了,就算回府侍疾也不能這麼久了都不進宮看看您吶!”

聞言,秦頤一掩住了眸中的神色,過了幾息才緩緩開口:“他的母親病了,作為子女,定然是要去侍疾的。”

“可是,即便如此……”

“好了,我乏了,要休息。”秦頤一神色懨懨地打斷蕙蘭的話。

見公主這模樣,蕙蘭更是確定公主與駙馬鬧了別扭,心中惴惴不安著,還是依言為秦頤一放下床帳。

轉身之際,蕙蘭深深地看了一眼床帳裡面的人,手中的紙包被她捏變了形,最終,她還是忍住眼淚開口:“這些日子殿下頗為辛苦,駙馬又是個不會疼人的,奴婢為您點些安神香吧,否則明日娘娘見了您這憔悴的模樣改心疼了。”

秦頤一睡覺一貫不喜點香,只是想到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的母妃,為了不讓她憂心,想了想還是應了下來。

聽到床帳裡傳來的聲音,蕙蘭連忙壓下眼淚,來到香爐邊,抖著手將紙包裡的粉末一股腦倒入香爐中。

看著嫋嫋升起的白煙,蕙蘭的腦中想起的,是那年貴妃焚香時,安安靜靜趴在貴妃膝頭一臉好奇的玉雪團子,乖巧又惹人愛,即便她那時年紀不大,卻也十分喜歡親近這個乖巧的小公主。

只是如今……

蕙蘭堅定地走出內室,揮退守夜的宮女,“今夜我來守夜,你們都去歇著吧。”

幾個小宮女不敢多言,紛紛退下。

待人都走後,蕙蘭有些頹然地跌坐在地上,不禁潸然淚下。

平心而論,能夠跟著秦頤一這樣的主子,是她們這些做宮女的幸運,脾氣秉性皆為上乘,從不隨意懲處下人,甚至對她們偶爾的“以下犯上”也不會責備一句,與其說是主僕,不如說是朋友。

可她不能害了姐姐,她只能這麼做,待事成之後,她定然以死謝罪,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公主。

“人呢?”

不知何時,幾個黑衣人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攬月殿,將一臉淚痕的蕙蘭拽起來,毫不客氣地問。

“在裡面。”

為首之人甩開蕙蘭便想進去,卻被一臉驚慌的蕙蘭攔住,她哭求道:“求求你們,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放了她吧,不要傷害她,不要傷害她,求你們了。”

邊說,蕙蘭雙膝跪地哭求著。

“別忘了你姐姐。”黑衣人只一句話,蕙蘭哭聲便戛然而止,眼睜睜看著一行人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