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他清楚,自己折磨死的不過是幾個簽了賣身契的賤籍女子,就算有罪,那也不會是死罪,這兩人說的話,他一句都不會信。

路霽安向來不喜與人廢話,聽到何利這般說,又見他那副油鹽不進的堅決模樣他便明瞭這人的態度,留下一句“你沒有下一次機會”,拉著秦頤一轉身便走。

這人受了這般重的刑罰都不願吐露什麼,要麼是他的直覺出了問題,要麼便是背後之人是何利絕對忌憚之人。

兩人雖無功而返,但也沒在這事上耗費太多心神,畢竟是目前最緊要的還是有關這煙花柳巷的律法一事。

沒過幾日的早朝上,秦頤一等人便提出應當禁止青樓這等行業的出現,屬實害人害己。

此話已經提出,便遭到群臣反對,反對的原因自然不是因為這件事有損他們的利益,而是這煙花柳巷之地所帶來的巨大金銀對於國庫而言實在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大齊的國庫本就空虛,若是再沒了這一筆銀錢,那才是徹底揭不開鍋,再說這青樓自古便有,若是因為這一兩人便將其封禁,引起眾怒不說,裡面那麼多的女子該如何安置。

秦頤一耐心聽完眾大臣駁斥她的理由,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看向上首的永安帝。

永安帝見酷似愛妃的那雙眸子看向自己,正正對上那道視線,想裝作沒看見都不行。

他坐立難安,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想打消女兒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就聽秦頤一揚聲開口,與眾官員據理力爭,將那些青樓的女子說得多麼迫不得已,多麼可憐可悲,簡直聞者落淚,聽著傷心。

眾官員,包括龍椅上的永安帝都聽得嘴角抽了抽,大齊的律法雖不允許官員踏足那等地界,但他們也是對那裡的情況稍有了解的,哪裡就有這般慘痛了?

不過秦頤一哪裡管這些,繼續與人爭吵,不依不饒。

秦頤甄在一旁,見時機差不多了,揚聲道:“既然諸位大人覺得不妥,那不如咱們各退一步,這樣如何?”

爭吵的官員噤聲,看著秦頤甄,意思顯而易見,想聽聽她是何種說法。

“不如對律法稍作修改,對於賤籍百姓不該如此苛刻,都是大齊的百姓,哪怕做不到平等對待,也不該視人命如草芥,應當擬法對她們做出保護。”

“這樣既不有損於國庫,也改善了姑娘們悽苦的處境。諸位大人覺得如何?”秦頤甄問道。

那雙稍顯淩厲的鳳眼緊盯著反對得最厲害的那幾位官員,那幾人被她的目光一一掃過,不知為何,她們敢跟溫陽公主據理力爭,卻不敢跟這時常冷著臉,眼神總是泛著冷意的和順公主多說幾句。

“陛下,臣覺得此法較為妥當。”

率先開口支援的是左相周大人,之後定遠侯與陳既也跟著附議。

不多時朝中大半的人都對此決定有所支援,其餘人就算心中另有成算,也跟隨眾人不再多說。

之後,便是對那幾位官員的懲處,永安帝一開始覺得此事並不是什麼大事。

男子對在榻上的那點事兒總是會有些不一樣的嗜好,只是有人重有人輕罷了。

可當兩個女兒才剛剛死去的那個姑娘慘狀,眼中含淚時,他才驚覺,那死去的姑娘不過跟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年紀,若是自己不是皇帝,若是女兒也可能遭受這些……永安帝被自己的想法驚起一身冷汗。

那些不得已進了青樓的姑娘,其中或許就有曾經被父母捧在手心疼寵的人,而如今卻是遭受了這些慘絕人寰的事。

加上瑾貴妃時不時也在永安帝耳邊嘮叨此事,永安帝原本還想放人一馬的心思徹底死了,當即決定將這幾位明知故犯的官員斬首示眾,以儆效尤,但禍不及家人,本要被流放和發買的女眷也免了一遭苦難。

並且永安帝不僅命人好生擬法,還將日後犯事官員家中女眷被發買的規矩廢除。

早朝一過,秦頤一、秦頤甄一道走著,秦頤甄小聲道:“委屈你了。”

秦頤一無所謂笑道:“委屈什麼?我又沒少一塊肉,只要達到目的就是好事。”

秦頤甄看著秦頤一笑得沒心沒肺的臉,神色有些複雜,六妹似乎真的想要她去做日後的皇帝。

秦頤一像是沒發現秦頤甄的目光一般,笑著道:“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先提出一個無禮的要求,跟他們據理力爭之後,再降低要求,他們總是會比一開始便直言說出自己的要求答應得痛快些。”

秦頤甄點頭,的確如此。

朝中的訊息不過半日便傳出,民間自是歡喜雀躍,就連之前反對得最歡的官員都默默閉了嘴,畢竟做官這麼多年,誰能保證自己幹幹淨淨、清清白白,倘若哪一日自己走到了那一步,至少家中女眷不用受那般苦楚。

這事徹底結束時,早已到了五月。

烈日懸掛正空,秦頤一正處理政務,聽下面人說何利一直說要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