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想與你說的話,本來在這樣的狀況下我不打算說了,可既然都說了這麼多,那也不在乎這幾句,或許今日一過,日後就沒機會了。”

越說,路霽安越喘,靜靜聆聽的秦頤一同樣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只因這地窖內的空氣漸漸不夠了。

“別說了,有什麼話,我們、我們出去再說。”秦頤一喘著氣道。

“我知道祖父想讓我娶你,不過是鉗制我的一種手段,因為他了解我,一旦承諾,便終生守約。明知這是一個控制我終生的圈套我還是鑽了進來,只因為我很想很想陪在你身邊。”路霽安不聽秦頤一的勸,自顧自說著,像是想將這一輩子的話在今日說完一般。

“我也不知是何時將你放在這般重要的位置,或許是第一次見面,見你高高在上討好嫡姐的時候,驕傲耀眼;又或許是這次的西北之行,你一心一意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之時,你身上的東西,都是我想要卻從未擁有的,我時常在想,是否只要擁有了你,我就什麼都有了。”

秦頤一想起路霽安對自己說過的過往,鼻尖酸澀。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也知道你想為天下女子爭一份前程,這一路艱難險阻太多,我願意做你的那把刀,為你殺出一條血路,在所不惜,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行。”

路霽安閉著眼,逼著自己將這些從未說過的話一一道出。

“我知道自己不夠好,但我會努力。不過,或許沒有以後,我也不會再煩你。”

本就寂靜的地窖內,在路霽安的話音落下後,更加寂靜無聲,只餘兩人有些重的呼吸聲響在地窖內。

秦頤一聽得心酸,時常將自己偽裝無懈可擊之人,心裡卻是這樣的自卑。

路霽安將本就準備良久的話一股腦說出,心中像是徹底鬆懈了一般,只覺輕松無比。

想著又是一次拒絕,路霽安嘴角揚起一抹似自嘲又似解脫的笑,已經不在意秦頤一是否會徹底與他撕破臉。

畢竟之前的種種,不過是行為上的試探和施壓,而如今,他是徹底將自己最脆弱真實的一面拋了出來,成與不成,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懷中之人,能夠得到最好的她自是最好,若是得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會瘋成什麼模樣。

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短短幾息時間就像是幾個時辰那般久。

就在路霽安以為秦頤一忽視他的話之時,只聽秦頤一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關的話:“我一直以為,你不懂得如何愛人。”

在秦頤一印象中的路霽安,冷漠、陰狠、武功高強,因著幼時的經歷,會刻意疏遠他人,不願意跟人深交。

可偏偏,這樣一個人,在今日說出“你將不是你,也將不是那個我非你不可的那個你”這樣的話。

其實,缺愛之人才是最會愛人的人吧,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怎樣的愛,所以在愛出現時,自然而然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

秦頤一這樣理解著路霽安,卻聽路霽安又說道:“沒有什麼懂不懂,我確實沒有體會過什麼是愛,但見到過別人是如何對待自己所愛之人,我沒有感受過,但我會學。”

秦頤一聞言,竟有些醍醐灌頂的感覺,哪有什麼天生不會愛人者,只看他想不想學。

這一刻,她竟然有幾分慶幸,慶幸路霽安是這樣一個人,慶幸自己心動的男子是這樣一個聰慧的人。

此時此刻,不知是否是因為腦子缺氧導致她有些不清楚,她居然想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與路霽安在一起,不管那所謂的合不合適,不管日後路霽安是否會因她那所謂的血光之災所傷。

可她還是留有一絲理智,她說:“明明知道是圈套還往裡鑽,這可不想睚眥必報的路二公子啊。難道你忘了我也是利用過你的人嗎?”

“我甘之如飴。”路霽安幹脆利落地回了五個字。

秦頤一將這句話聽入耳中,忽然覺得,這已經足夠了不是嗎?感情這種事,或許就是需要一時的頭腦發熱不是嗎?

“你既然知道我有很多事要去做,那在這些事做成之前,我並不會考慮成婚,這一點,或許……”

秦頤一還未說話,路霽安像是怕她反悔一般立即道:“你想做什麼去做就是,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等著你。”

聞言,秦頤一在幾近暈厥中緩緩勾起唇,笑得滿意。

“一一,我們可以先定親。”路霽安又得寸進尺補充道。

良久,秦頤一不知有沒有聽清這句話,緩緩點頭,發出一個“嗯”。

路霽安笑,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秦頤一有些不對勁兒,動作緩慢地俯下身,用臉貼了貼秦頤的臉才感知到懷裡的姑娘早已閉上眼睛。

此刻的他也早已無力,一隻手艱難抬起,摩挲著小公主柔軟的臉,蓄起最後一點力,將自己的唇印在了秦頤一的紅唇之上,只這一刻,他也失去了力氣,靠在了秦頤一身上。

黑暗裡,兩人無力地靠在一起,尚有一絲神志。

路霽安想,倘若就這樣死在一起,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