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比幼時更為漂亮深邃的眼,散發著與幼時同樣倔強的光。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來到這安寧縣為的就是將自己的後半生過好,他沒有別人想要複國的野心,看著眼前的男子,想必他也是如此。

“罷了,罷了,殿下想要知道,老朽告訴你就是……”

日頭越發向湛藍的正中而去,秦頤一在院外的陰影處等著,看著鳥兒飛過藍天,感受著西北大地的厚重與沉穩。

身後傳來動靜,是路霽安走了出來。

此時的他看著有些疲憊,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駝著,眼眶也有些泛紅。

秦頤一看著他,微微揚起唇角問:“餓了嗎?我們找一家好些的客棧,好好吃一頓如何?”

安寧縣與中原相鄰,美食美酒甚多。

路霽安看著烈日炎炎下面板白皙、眼神清亮的小公主,心底的暴戾似被微風吹散,一點點地平息。

他沒有回話,只大步上前,將面前的人兒一把摟緊懷中,緊緊擁住。

秦頤一震驚,嘴角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死命掙紮起來。

“別動,就一會兒,就當,就當可憐可憐我。”越說,他不知何時沙啞下去的嗓音越低,摟在她腰間的手也漸漸鬆了力道,只要她一使勁兒,就可以輕松掙脫。

秦頤一不知為何,這一刻心中泛起隱隱的疼。

她見過他的意氣風發、洋洋得意,見過他的不可一世、囂張狂妄,也見過他的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甚至見過他的陰狠毒辣、手下不留情,卻是第一次見他的脆弱無助、低聲下氣。

她承認,她有些不忍心將人推開了。

“路霽安,你不要得寸進尺。”秦頤一說。

路霽安聞言,自嘲地笑笑,是啊,他這種人,就應當時時刻刻謹記自己的卑賤,不可得寸進尺。

正當他想鬆手的那一刻,又聽小公主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本宮只允許你放肆這一回。”

他只覺背上搭上了兩隻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像是路萱幼時他曾見到三夫人拍著路萱哼歌哄她睡覺一般。

路霽安將人摟緊,心底嗤笑自己這有些荒唐的想法,此刻像是吃了蜜一般,方才陰霾消散了不少。

他在心底想,自己都不知放肆多少次了,小公主如今才像模像樣地說,又有何用。

烈日下,一對年輕男女在相擁而立,小院外樹影重重,將二人的身影隱在其中,鳥兒時不時飛過,被這一幕驚得啼叫幾聲,倏地飛遠。

屋內,老伯早已淚流滿面,耳邊再次響起路霽安走時留下的一句:“你的眼睛,我會找人幫你治好,安寧是個不錯的地方,日後好好過日子便好。”

老伯握著手中的銀票,啜泣不已。

眼前似乎又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停在門口,“我知道,當年是你領命將我抓回,也知道,在那個小巷,是你故意放了我。”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