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一瞬,利文彷彿被玫瑰的尖刺所傷,心中流血不止。

在梅格妮與科爾來到孤兒院以前,他是一個人。

現在,他又要變回一個人了。

“婚禮時,要挽著我出場嗎?”

地球的風俗,婚禮時,新娘會挽著父親的胳膊出場,再由父親將新娘的手放到新郎的手裡。

新娘沒有父親的情況下,則會由新娘的男性長輩、男性親屬來扮演父親的角色。

梅格妮一直都很憧憬地球文化,也因此利文才會受她的影響學習了地球的婚禮習俗,知道了“葡萄酒”這種東西的存在。

作為沒能被梅格妮愛上的那個失敗者,利文是沒法親手送梅格妮一場地球式婚禮的。但他想,至少婚禮開始的前五分鐘,他可以站在父親兄長的位置上,將梅格妮託付給她愛的人。

這會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她挽住胳膊。

即便如此,利文也想祝福梅格妮和與科爾,自己親愛的弟弟與妹妹。

梅格妮明亮的眼睛朝著利文看了過來,她咯咯輕笑:“好啊!”

在梅格妮看來,那天科爾找利文出去喝酒,僅僅是為了坦白他們即將結婚,並且為了結婚打算搬出去。

她並不知道科爾去賭博,不僅輸光了他們二人的積蓄、還讓利文替他償還大筆債務的事情。

而利文,為了梅格妮的幸福,他決定為科爾保守秘密。

——他不想成為破壞者,破壞梅格妮與科爾即將到來的甜蜜新婚。

他不想被梅格妮討厭、不想被科爾記恨,他仍然想做他們的大哥。

當然也因為,梅格妮幸福的笑容像是灼燒般印在他的眼底,讓他無法忘記那種打從心底湧出的、飽含著痛苦卻也深深欣慰的感受。

那時,在那個夜裡,在那個三人合住的家中,在場的三個人都以為在前方等待著梅格妮與科爾的會是幸福、喜悅,以及希望。

直至——

“為什麼你又去賭了,科爾?!”

利文攥緊科爾的領口,幾乎要將科爾從地上拎起來。兩人的腳下,那裡是一堆飛散的催繳單。

這些催繳單來自各種機構,有的是一般的市政機構,但更多的是一些背後站著□□勢力的高利貸。

由於科爾遲遲不繳納利息也還不上本金,這些催繳單便被投遞機器送到了作為科爾緊急聯系人的利文那裡。利文這才知道科爾又又又欠了債。

而這僅僅是科爾與梅格妮結婚後的第二個年頭。

不過是一年的功夫,科爾已經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不再有大學時那種風華正茂的青春氣質,整個人看起來畏畏縮縮的,一向挺得筆直的脊樑也在不知不覺中彎了下去。

“我、我也是為了給梅格妮換個大點的房子啊……!”

科爾涕泗橫流,整個人像孩童般發著抖。

“梅格妮懷著孕,她馬上就要做媽媽了……我不能讓她住在這種地方啊……!我怎麼能讓她和我的孩子住在貧民窟裡呢?”

理智告訴利文,他應該痛斥科爾:“既然你都知道孕婦不該生活在貧民窟這種見鬼的地方,那你為什麼不帶著梅格妮來找我呢?我們三個人還可以像以前那樣一起租個院子,住在北區,或者南區。”

又或者他可以說:“那你為什麼不好好地把做傭兵的錢積攢下來?梅格妮也有積蓄的吧?你們哪怕是去西區附近住,也好過兩個人擠在貧民窟裡!”

但利文說不出口。

因為他理解科爾的焦躁。

科爾比他和梅格妮更晚做僱傭兵,很多活計都不是那麼熟練。又因為體力體格都不如其他傭兵,得到的薪水往往要比其他人低。

可科爾也有他的自尊心。他不想對年長的他或是梅格妮開口,也是因為不想又被他們二人當無用的小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拖油瓶看。

“……這次我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