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葉棠的推斷,絕大多數向導都在第一、第二階段。原主雖然是在第三階段,但原主本人並沒有這個自覺。且原主當時絕望地自我嫌惡著,她恨著自己,也平等地恨著自己周遭的人。她的自毀欲是刻在潛意識裡的東西,而這種潛意識或許改寫地不僅僅是楚瀟一人。

哨兵之所以會有保護向導的本能,會有想成為向導手腳去為向導完成向導所想之事的本能,會有待在向導的身邊、看到向導高興自己也會高興的本能,很可能是因為向導在不斷地釋放某種精神物質。

打個比方,這就是螞蟻與蟻後的關系。

螞蟻和人類同樣,也是一種高度社會化的生物,它們和人類同樣,也擁有複雜的社會化分工。

蟻後用來統治螞蟻們的,是費洛蒙。

蟻後的費洛蒙會告訴螞蟻們它們該做什麼,它們屬於誰,它們的領土在哪裡。一旦失去了身上的費洛蒙,螞蟻甚至會認為自己“死”了。它們會挖坑鑽進去把自己“埋”了,然後像死去的螞蟻一樣待在坑裡。

向導對哨兵的控制能力還不到蟻後對蟻群的影響程度。

但別忘了,哨兵與向導只出現在這個地球上不過四十多年的功夫。四百年、四千年、四萬年後,很難說向導中會不會疊代出一位不需要和哨兵接觸也能控制哨兵的“蟻後”。

屆時人類會將進入新的紀元,那是一個真的能貫徹“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世界。

人類或許會像螞蟻一樣形成一個有個體存在,但決策不由個體,而由終端、也就是“蟻後”來作出的社會。

這樣的社會是絕對秩序的社會,反秩序的存在將被驅除、將被抹殺。

在某些人看來,這樣的社會一定是可怕的吧。因為這裡好像沒有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自由。

然而對於當代社會來說,這樣的社會才是理想的社會——現今的社會裡,不守規矩、不講規則的人幾乎只會帶來暴亂、災難以及數之不盡的人禍。越是高知階層越渴望和平永不變。

然而人類的社會,一成不變的時間越長,階級就越是固化。人類一天不消滅階級這種東西的存在,人類就永遠無法和歧視、暴力、戰爭說永別。

葉棠並不想當“蟻後”。哪怕她的能力已經到了第五階段。

她更願意當一個觀察者,一個守望者。

也因此即使她洞悉了向導究竟是什麼、哨兵究竟是什麼,兩者之間到底有怎麼樣的聯系之後,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自己察覺到的東西,她甚至沒有用任何方式為這一切留下只言片語。

“楚瀟,你的這份心意,我很感謝。”

葉棠仰起頭來,她的指尖輕輕碰觸到楚瀟的雙頰,像蜻蜓點水一樣。

楚瀟的腰腹卻是猛地一彈,像是被人用灼熱的烙鐵燙過。

“只是……”

葉棠並不在意楚瀟的反應是不是像在拒絕她的碰觸。他既不喜歡,她不碰就是了。

她的雙手雖然仍然抬著沒有放下去,卻也沒有再碰到楚瀟的肌膚。

“我不需要。”

“——”

這一刻,楚瀟有種預感,或者說是既視感。

“「忘記」吧,楚瀟。你會「忘記」你來找過我這件事。你會「忘記」你想當我手腳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