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立刻開靜脈通路,但是他們全身燒傷的情況實在太嚴重,淺表靜脈一根都找不到,胳膊上的皮肉稍稍用力就能掉下來的樣子,心電監護導聯都沒地方貼。

小女嬰六個月,全身96深二度燒傷,表皮和肌肉脫落,鮮血和滲血很浸透了床單和敷料。

老年男性,全身60深二度燒傷,20三度燒傷;老年女性,全身75燒傷,深二度60,三度燒傷15 。

出診的燒整科醫生不是別人,正是婦産科裴醫生的丈夫甄舟,在燒傷群裡發了病人情況,又拿手機二次搖人。

可惜,他們傷得太重,拖的時間也長,腔靜脈置管剛穿刺成功,兩刻鐘內,三人先後沒了心跳呼吸。

注射藥物,抗休克……並沒起到任何作用。對醫護們來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也有出人意料的部分,比如,送醫時間實在太晚了。

正在這時,三人的家屬們終於在王強的帶領下,穿過急診大廳,看著自動門開啟,那些人都楞住了,加快幾步,只來得聽到普通話宣佈他們的死亡時間。

一時間,這些人都癱在大廳光滑的磚石上,痛哭聲此起伏彼,以至於醫護們交流工作都不能開語音。

在魏璋的追問下才知道,這些人是前戶部尚書的兒孫輩,躺在地上翻滾的是他的大兒子,用力捶護士臺辦公桌椅的是他的兩名女兒。

整座搶救大廳的安靜被徹底打破。

魏璋立刻出聲:“安靜!不得打擾飛來醫館醫仙們救治病患!請暫時離開大廳!”

然而,沒人理睬,他們彷彿聽不見也看不見,又過了五分鐘,他們終於安靜下來,眼巴巴地望著魏璋,以及剛才宣佈病人死亡時間的甄舟,眼神複雜又悲痛。

可偏偏這時,甄舟的話像一道晴天霹靂:“他們昨日就燙傷了,為何拖到現在才送來?!”

“因為家父被抓,家宅被圍,根本沒法出門!我們以命相搏才來到飛來醫館!”

“請讓我們見大長公主!”

“我們要見大長公主!”

“……”

搶救大廳裡的醫護們先是面面相覷,緊接著就被震天響的哭喊聲吵得耳朵疼,起初醫護們還努力安慰勸他們冷靜,可偏偏勸又勸不動,趕又趕不走,之後興能看住各自床位的病患。

這種時候就連魏璋都不能輕易出手,但誰也不可能帶他們去見大長公主,尤其是他們特別誇張的哭嚎嗓音和神情,讓原本自然流露的悲痛蒙上了詭異的反常。

醫護們身經百戰積攢出來的直覺開始示警,邵憶秋向時萱使了個眼色,甄舟立刻打電話給邵院長,魏璋搖了王強,大家各自警覺。

就在病人家屬開始歇斯底裡的時刻,搶救大廳的自動門忽然開啟,大長公主拄著手杖在妙音的攙扶下走進來,身後跟著全副武裝的神衛們。

身形異常高大健壯的神衛們,黑布蒙面,刀劍箭囊鎧甲一應俱全,像一尊尊鐵塔般,強行把病人家屬與醫護們分開。

被推開、撞開、掀開的病人家屬仰視神衛們的瞬間,格外囂張的氣焰忽然就沒了一半,正要開口斥責的時候,神衛們齊刷刷抽出一小截佩劍,金屬在燈光下反射出無數虹光。

家屬們你看我,我看他,他看她,最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向身後一揮衣袖,朗聲說道:“求大長公主公正處事!”

大長公主素來平靜的面龐,透著一股明顯的怒意,嗓音平緩地吩咐:“神衛,把他們全家都抓起來,不論飛來醫館還是在方沙城中等候的,全都抓起來。”

神衛們按劍行禮後迅速出手,眨眼間,病患家屬們個個被擒,全被反綁了雙臂摁在牆邊,特別強硬頑抗的被摁在地上,再怎樣拼命掙紮都無法動彈。

有名中年男子扯著嗓子喊:“大長公主,當年您出兵徵戰時,我家全力支援,您不能不講情份!”

“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一拄手杖:“你們多方勾結往官糧裡摻砂的那一刻,就應該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如果真沒舊情,你們根本進不了飛來醫館!”

“膽敢在搶救大廳公然咆哮,罪無可恕,帶回方沙城收押!”

“是!”神衛們用粗長的麻繩把他們拴起來,連推帶搡地拎走。

偏偏總有人負隅頑抗:“大長公主,那我們曾祖父母和曾祖母,還有小女嬰又該如何?逝者為大。大長公主,我們還要扶棺回老家!”

大長公主淺淺笑外加嘲諷:“家國天下,禮製法度才是治國根基,你的孝義與扶棺只是走個場面,外逃才是根本!”

頑抗的人聽了目瞪口呆,瘋狂回懟:“大長公主,您血口噴人!”

“來人,把三具遺體也送回國都城!”

“是!”

大長公主拿出手機:“你們眼裡只有利益,卻不知道天外有人,方才已經聯絡了望火樓,已經確認你們的祖宅並未著火,附近也沒有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