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姬友見言問道:“大夫意欲攻取哪門?”

大夫曹羈叉腰續言道:“北門曹子姬赤為護君權大位,必生死戰之心,不可取!攻東西兩門,南北兩門可聯手而御,更為難下,亦不可取!而南門戎君風熹,身在曹營心在戎,兵力相對較弱,士氣軍心皆不如我,且城門年久失修,極易攻破!若我軍從南門入,則勝算可見十分之數也!南門即破,北門曹軍定當懼而潰散,陶丘即歸我矣!”

聞罷其言公子姬友大喜道:“大夫高謀,吾自愧不如,即按大夫之言行事!”

大夫曹羈謙辭道:“皆為聯軍考慮,不分彼此!”言訖,即與公子姬友並肩出帳,進而調撥兵馬,整軍備戰。

次日辰起,陳魯聯軍拔營出征,一個時辰後,行抵陶丘城下,城上曹戎大軍業已進駐防守區域,兩軍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陳魯聯軍隨即擺開陣勢,但聞一聲號角長鳴,繼之戰鼓陣陣令旗飛舞,聯軍將士受命而動,兩營輕騎先出,各兩千人馬,一營往東集結於東門外,一營往西集結於西門外;六千鐵甲步卒隨後而出,往北攏聚北門外;餘部四萬人馬盡數圍堵於南門外,較之南門守軍有戎氏,兵力上佔據絕對優勢。

待得兵力分配佈置妥當,聯軍號歇鼓停,城前回歸寧靜,適可聞得士卒喘息之聲。過之刻餘,號角復鳴,戰鼓隆隆催兵而起,南門處陳魯聯軍率先向城頭髮起進攻。

戎君風熹不敢大意,隨即令師展開迎戰,然耐不住陳魯聯軍勢大,初戰便落入下風,更兼城門年久失修,一陣下來即為聯軍攻破,戎君風熹只得分兵封堵城門,兩軍士卒不約而同湧向城門處,於城前狹窄地帶展開激戰,戎軍堪堪陷入險境。

見之此景,曹君姬赤心急如焚,亟欲使軍馳援南門,然則聯軍其餘三營人馬,不斷襲擾東、西、北三門,或依序而出輪攻各門,或約而同出齊攻各門,甚或聚兵一處猛攻一門,藉是哪處兵弱便攻哪處,令之曹君姬赤疲於應付,為戰三門而分身乏術,更無說是分兵馳援。

便是如此,戎軍以寡敵眾,堅守一晝夜,損失近萬人馬,至次日辰時仍未見曹軍來援,戎君風熹自顧嘆道:“世風日下,友者見危不扶,自私如此,不交也罷!曹非我邑,失守與我無關,我軍堅守至今,業已仁至義盡矣,餘謹曹軍好自為之,吾自去了!”言訖,遂著戎軍脫離戰鬥,偷出西門退往戎地。

戎軍潰敗,南門失守,聯軍大舉攻入城中,北門曹軍見之此景,瞬間鬥志戰意全無,曹君姬赤亦知陶丘陷落迴天乏力,若是由此予以頑抗,聯軍業可裡應外合,曹軍唯有有死路一條。權衡輕重過後,曹君姬赤果斷下令,著全軍撤下城防,突出北門,亦王戎地方向退。

初得陶丘,亟欲整頓城防,進而巡防除亂,安撫民心,以及維護治安,是以並未使軍追擊,曹戎潰軍得以全師退入戎境。

是夜,公子姬友與之大夫曹羈共聚一堂,商議善後事宜,不待公子姬友開口,大夫曹羈當先喚過戟士命到:“傳命守城大營,增派甲士巡查,全軍寢不卸甲,加強戒備,以防曹軍迴轉!”

待其音落,戟士受命退下傳令,公子姬友則上前禮敬道:“大夫如此謹慎,我軍之幸也!”

大夫曹羈回禮謙言道:“今日城戰,死傷無數將士,陶丘取之不易也,曹子姬赤深諳兵法,難保其不會趁夜復回,有備無患也!”

公子姬友贊日:“大夫考慮周全,及後我等該當何為,不知大夫有做考慮否?”

大夫曹羈垂首思道:“察人性,順人情,然後可趁,其必有諧!”

公子姬友不解道:“在下愚鈍,敢請大夫明言!”

大夫曹羈隨之言道:“曹戎大軍雖敗,然其元氣未傷,傾舉國之兵而伐之,不如令其自伐!今日雖克曹邑,然則曹室後繼無人,吾之愧也!聞言赤子姬班大有忠曹反戎之心,我願付之己命感化之,令其起義舉事,繼而還曹嗣位主政,曹室社稷得以為繼,我亦可死而瞑目矣!”

公子姬友隨即不依道:“所謀在勢,今觀敵我之勢,我強而敵弱也!不若傾力伐之,必可取勝,進而迎立姬班,亦可達成所願,大夫何苦請死耶?”

大夫曹羈肅顏回道:“勇者搏之,不如智者謀之!以力取之,不如以計圖之 !攻而伐之,不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誘之以利,不戰而屈人之兵!戰則必傷,曹子姬赤麾下三萬曹軍,乃曹室立根之本,若得其子姬班全師還曹,功莫大焉!”

公子姬友仍是不依道:“理是如此,若需以大夫性命換之,在下萬不答應!”

謂其情真意切,大夫曹羈只得輕笑道:“如是說說而已,不一定非得舍我性命,若是曹子姬赤良心發現倒戈降我,則不皆大歡喜耶?來日起兵,先入戎地再說!”

聞其此言,公子姬赤方才鬆口道:“如此甚好,若其不降,我便打到他降,來日還要遠行,大夫早些歇息!”

大夫曹羈笑而禮送之,不復語言。

時至次日,公子姬友並大夫曹羈領軍出師,藉於前車之鑑,將之陳軍留守陶丘,兩人惟領魯師三萬起徵,望北奔赴戎地而去。

不數日,魯軍侵入戎境,鑑於前次守城失利,是以不待魯軍圍城,戎君風熹帥師出而相抗,兩軍會於疆界處,因之勢均力敵,兩軍皆無必勝之念,是以亦未著急發起進攻,各自落營休整,以待時變。

大夫曹羈一夜未眠,及至次日寅時三軍未起,獨引兩騎護衛,前往戎軍大營探訪。

行抵戎軍轅門前,大夫曹羈謂內唱言名號,但聞營中一陣騷動,不過多時,即見營門處衝出一隊戎軍輕騎,將之大夫曹羈三人團團圍住,另有一隊人馬封堵營門,嚴加看守。

又過得刻餘,查知大夫曹羈身後並無伏兵,戎軍風熹並曹君姬赤方才於人後轉出立於營門前,曹君姬赤按劍先言道:“汝今尋釁我營,莫不尋死耶?”

大夫曹羈不屑蔑言道:“我僅忠誠為曹,死而無怨也!不似爾等,禍亂朝綱,殃及百姓,更使得曹室子民自相殘殺!”

曹君姬赤大笑譏道:“曹室罹難之際,汝卻棄君而遁,竟敢言忠誠為曹,實乃大言不慚!”

大夫曹羈輕笑道:“昔日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某亦知罪責難逃,為贖昔日罪過,今日特來阻我曹軍同室操戈,護我曹室根基,但得事成,死亦在所不惜!”

曹君姬赤復諷道:“圍城之時,怎未見汝念及同袍之情?今日來此頌仁唱德,汝不覺難為情乎?”

大夫曹羈厲顏辯道:“前者賊竊君位,吾自當死戰,而今曹室光復,吾謹期許社稷存續,三萬曹軍精壯,乃是護國基石,吾自當保全,存曹之心未變也!”

聞其此言,曹君姬赤當即變臉惡言道:“巧舌如簧,我今為君,三萬曹軍惟我號令是從,汝今到此除卻死路一條,別無所得!”

大夫曹羈朗朗大笑道:“懼死吾亦不來矣,但得全曹將士悔還,吾死得其所!”

其子姬班一旁聞其一番肺腑之言,於心對其大為讚許。隨後聞曹君姬赤一聲令下,曹軍輕騎緩步圍將上前,逼近大夫曹羈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