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梯緊隨其後,乃以大木為床,下置六輪,上立雙牙,有栝梯長一丈二尺,有四梲相去三尺,勢微曲遞,互相栝飛於雲間,以窺城中,其上城首冠雙轆轤,枕城而上。

餘部則攜長梯,至城下舉盾攀梯登城。

樊城守軍倉皇應戰,虧得樊侯樊皮精通兵法,自初建城時,乃先於門鑿孔數十,今遇到敵轒轀車破城,乃就孔洞出利矢射之,換而長矛刺之,如此往復迴圈,令敵難以攏近城身。

面對楚軍大舉搶城,樊城守軍拼死奮戰,遂將城頭所備檑木擲下,傷敵同時,墜落城下留有後用。木盡便作燕尾炬,縛葦草為炬,尾分為兩岐,如燕尾狀,以油蠟灌之,加火從城上墮下,使其騎木而燒之,使敵無法攀梯登城。

應對飛雲梯,樊侯樊皮則教眾將使就叉竿,其竿長一丈餘,如槍刃,布梯兩翼,用叉飛雲梯上人,阻敵縱下,輔以飛矢射之,滯敵進擊。

鏖戰一日,樊軍傷亡兩千餘,楚軍寸功未建,時將入夜,兩軍各自宿營休整。

及至次日,楚軍復至,即又再現昨日攻城之象,兩軍你來我往,使盡攻防手段。

如此這般,一直鏖戰至第十日,楚軍仍舊止步城下,損失兵折將萬餘人,未能踏上城頭一步。陽樊守軍亦僅只剩得三千餘人,守城器物皆已耗盡,而所盼援軍現亦不知所在何處。

而謂樊邑,令尹子元勢在必得,不住使軍強攻陽樊,樊侯樊皮只得領之三千殘兵,以己肉體之軀,抵擋楚軍瘋狂進攻。

如此又撐持得五日,諸侯援軍仍舊嫋無音訊,樊侯樊皮自知再無實力抵擋楚軍攻城步伐,為免一城百姓免遭屠戮,只得命人打出白旗,隻身出城至楚軍陣前,於令尹子元身前跪地請降,謂其言道:“戰至今日,我已經無力想抗,今向令尹請降,謹望饒樊滿城百姓性命,寡人甘願以死謝罪!”

令尹子元倚車問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樊侯樊皮起首直言道:“各為其主,食周之祿,即當敬事周王,今已與楚苦戰十五日,實無能力再戰,寡人已算盡忠矣!本該以死殉國,然念一城百姓,不得已恬顏遊至陣前請降,還望令尹開恩!”

聞其此言,令尹子元心生欽佩之情,由衷言道:“吾非嗜殺之人,汝今叩降於我,自後樊民即為楚民,敬楚恪守不渝即可!”

樊侯樊皮復伏拜謝道:“如此甚好,寡人餘願已了,生無可戀,乞君斬訖!”

令尹子元笑道:“想死卻難了,汝今阻我北進,鏖戰十數日,折楚萬餘將士,其罪不小!才能亦不小,著汝仍就樊城令,為楚建業,將功折罪!”

樊侯樊皮悲泣道:“戰敗辱國,廟敗家亡,寡人已無顏苟活於世,唯求速死,乞請成全!”

令尹子元勸慰道:“激戰十餘日,援軍不見蹤影,如此國家不要也罷!隻身投楚,宗祠仍在,怎算廟敗家亡?汝今想死,吾卻不允,若是自尋短見,休怪本將無情,吾定教全城軍民與之殉葬!”

強權當前,樊侯樊皮自知多說無益,只得默言俯首認命,隨即領得楚軍開入樊城。

入城交接完城防及政務,令尹子元遂領得楚師凱旋,還至郢都,得之楚王熊惲大加讚賞,群臣亦對其趨之若鶩,唯有息夫人仍舊對其不聞不問。

雖得戰功,加官進爵,而見息夫人對己,仍舊是冷漠無情,令尹子元一度鬱鬱寡歡,本應該乘勝進軍制霸中原,然其卻為兒女情事,擱置了北上計劃,整日閉居府衙不出,思法以博息夫人青睞,北境諸侯因是得有喘息之機,並從樊邑陷落之戰中緩過神來。

樊邑陷落,最受其害者,當是周王室,楚若以樊邑為前沿進逼洛邑,周則危矣!其次乃為鄭室,鄭鄰周側,周若歸楚,鄭亦亡矣!而援樊詔書下達十數日,不見諸侯援樊,可見諸侯私懷不軌,大抵是欲借楚室之手亡周,失卻周王室天下共主,諸侯便好爭勝締周稱王。理清箇中厲害,周王姬閬深知解楚之困還當自為。而今鄭周同害,可誠請鄭室與之攜手御楚,周王姬閬遂降詔鄭公姬踕赴洛面議。

鄭公姬踕受詔而往,入而見禮,周王姬閬甚悅,執其雙手笑道:“鄭公今能奉詔前來,寡人甚為欣慰,唯有鄭公還敬周室也!”

鄭公姬踕躬身拜謝道:“王上言重矣,周室天子,誰敢不尊?奉詔行事,乃臣之本分也!”

周王姬閬搖首轉身,嘆而落座君位,垂首言道:“也僅鄭公如是想也!前者樊邑受困,寡人詔令諸侯救援,竟無一人奉詔前往,今樊邑陷落,周室危矣!”

鄭公姬踕以言慰道:“王上莫要,方今天下太平,諸侯竟相崛起,諒楚不敢犯周!”

周王姬閬蔑笑道:“天下太平?鄭公莫要欺我也!而今寡人不過擁一邑之地,天子六軍亦不及初時一軍,早已經失卻制衡天下之能,諸侯皆起爭心,或求制霸,或尊方伯,忙的不亦樂乎,哪有閒心管周之死活!”

鄭公姬踕聞言跪拜請罪道:“鄭亦曾受苦於楚,深知荊楚之害,樊邑受困,臣實有心前往救援,奈何西線楚軍雀躍欲試,鄭室全軍駐守邊界,實在是調不出兵力前往,還望王上恕罪!”

周王姬閬虛拂請起,隨而言寬慰:“過去事,便由其過去矣!而今江漢之地盡乎屬楚,鄭周已是最前沿,值此生死一線,今後還望我等君臣,攜手同心拱衛社稷!”

鄭公姬踕拱手誠言道:“王上有言,臣無不尊從!”

周王姬閬撫掌大悅道:“好!我意合兩邦之力,復取失地樊邑,破楚圍城之厄,鄭公以為可否?”

鄭公姬踕緊言阻道:“不可!楚室新得樊邑,且其地連楚境,必有重兵把守,此時我若出兵樊邑,徒取其敗耳!”

周王姬閬急而嚷道:“那可如何是好!”

鄭公姬踕正色獻言道:“王上莫急!樊邑雖不可取回,然亦並非無法可解,吾與眾臣議過,可使兵襲取許邑,令其分兵兩線,減小樊邑壓力,並可與其成齒交錯之勢,令其不敢輕舉妄動,我則安矣!”

周王姬閬轉而喜道:“此計甚妙,寡人另助鄭公一萬精兵,襲取許邑,只可勝,不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