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行文有述,公父定叔為避雍糾罪處,承諫鄭公姬突成周將亂,轉瞬六載即過,亂將起也!

及閬即位,取為之圃以為囿,而見邊伯之宮近於王宮,閬又取之,繼之再奪子禽、祝跪與詹父田,而收膳夫之秩,王叔姬頹與之五大夫怨王甚矣!故倚為國之勢,王子姬頹與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合謀將亂,意圖締王自立。

事關重大,公父定叔不敢有蠻,當即密報鄭公姬突,請其授命行事。

周鄭相鄰,信吏刻日可使來回,鄭公姬突得信未有絲毫猶豫,當即回書公父定叔,助頹乃為叛周,即與天下為敵,助閬是為扶周,可得天下民心,著其覲王通報敵情,助其平定匪亂,上承鄭室尊王之意。

得君授意,公父定叔夜入王畿,君臣禮畢,周王姬閬睡眼惺忪,禮言道:“定叔深夜到訪,可有要事見教?”

言下似有責其庸擾之意,公父定叔不聞不顧,直面嚇言道:“我王性命不保,竟還可熟睡之!”

周王姬閬緩睜雙眼,慍怒道:“諫者直言,寡人見之不少,然戲噱君王生死者,寡人莫然領受,今王畿安好,寡人何憂之有?”

公父定叔直言不諱道:“因果循回,我王惡之姬頹及朝大夫,使眾謀生反意,堪堪將欲起事,獨我王蒙在鼓裡!”

聞之此言,周王姬頹立時清醒,旋即正身緊言問道:“篡逆謀反乃誅族重罪,定叔不可妄言,可有真憑實據?”

公父定叔從容自若道:“君欲求證,我便予君以憑,屆時但請我王當機立斷,勿要縱虎為患!”

周王姬閬鎮靜肯言道:“若其真有謀反之意,寡人誓將平叛以安社稷!”

公父定叔進而上言道:“臣受鄭君之命,監察姬頹及五大夫動向,時近六載,直至月前,王叔姬頹與朝五大夫往來頻繁,有時竟日謝客,外人不得靠近府門,直至夜深,方見眾人行色匆匆,拜別辭去,確知所謀不可見人,後又見眾人齊聚家丁千人,於獵場組練成軍,更兼王府與之為邑蘇氏信使來往密切,則見為軍調動頻繁,由是即可斷定姬頹不日將反也!”

周王姬閬驚出一身冷汗,然仍舊不信部下有謀反之意,乃接言道:“口說無憑,何以為證!”

公父定叔拱手躬身請言道:“王上如需坐定其謀反之實,只需下達一道手令,臣請持之前往王府,不日即可見分曉!”

周王姬閬問日:“是何手令?”

公父定叔接言直語道:“諸侯失制,天下兵爭不斷,周需富民強軍以安社稷,然府庫空虛,抄沒各部府衙資產,以資國用!”

周王姬閬驚道:“似此豈非逼人反也!”

公父定叔謙言釋然道:“我王謬矣!若其國士無雙,心存敬王之心,些許錢財不值一提,更將獻上獵場千軍,以助王上覆周之盛!然其心生謀反之意,亟見手令,勢將不會予王分毫,隨即可見為室舉兵逼近王畿,我王則需早思破敵之策!”

周王姬閬垂首一聲嘆息,隨言道:“公即如是而言,便依汝意行事!”說罷,當即篆下手令,交予公父定叔。

公父定叔亦不再回言,接過手令,即向周王姬閬道聲珍重,進而躬身禮辭。

隔日晨起,公父定叔遂持手令行往各府,聞知乃是前來索財,各部官員莫不且法相拒,或是稱病不往相見,或是閉門躲藏謝客,或是直言無資不獻,一切盡去所料。

是夜,即見朝大夫邊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齊入王府密會,旬日後為軍蠢蠢欲動,種種跡象足證公父定叔之言。

周王姬閬亦鑑於此,斷定王叔姬頹將反也,遂決意先下手為強,乃著公父定叔持王印信,接掌獵場千軍穩定王畿,己則傾起天子六軍迎戰為軍。

公父定叔受命而往,獨騎一人深入獵場營區,憑藉其剛勇血氣,更兼巧舌如簧,以大義說之,令之千軍對其心悅誠服,順利接管獵場大營。

還說王叔姬頹,得知公父定叔策反獵場大營,自知謀反之事已洩,連忙使人持書前往為邑求援。

三日後,信使還轉,告日:“為軍出廓即遇周王姬閬領天子六軍迎頭殺來,已然不戰自退矣!”

聞之此語,王叔姬頹當即捂胸癱坐太師椅上,眾人驚而上前救之,良久回過神來,即謂眾人言道:“謀王事洩,以致功敗垂成,洛邑已無我等立身之地,諸君速走,晚則性命不保!”

見其如是說,知事已無回天之力,五大夫旋即拱手互道保重,繼而禮辭拜別,後尊其言出奔溫邑。

王叔姬頹則因之舊人在衛,遂連夜攜領家眷逃往衛地去了。

平叛大勝,公父定叔功不可沒,周王姬閬擢升為卿大夫職事廟堂,並設慶功宴犒賞三軍,繼又佈告大赦天下,唯獨卻對叛臣潛逃之事不聞不顧。

殊不知斬草不除根,其後患無窮,還說王叔姬頹投靠衛地舊人,乃問所投者何人?鑑史者當知是為公子姬碩也,其曾於職洩亂朝之時入周避禍,欠下王叔姬頹一斷恩情,今見王叔姬頹來投,自是濃情厚禮相待。

衣食住行安置妥善過後,兩人會於廳中少敘,王叔姬頹拱手致歉道:“事敗遭棄,無奈入衛,予公子添累贅矣!”

公子姬碩回禮慰言道:“昔時衛亂,如無王叔蔭護,小子哪有今日?今得王叔蒞臨寒舍,小子無上榮幸也,何敢言厭?”

王叔姬頹拱手拜謝,公子姬碩復言道:“敢問王叔謀之何事致敗?”

王叔姬頹嘆言道:“天子無德,我欲自替,奈何謀事不密,竟得功敗垂成奔走他鄉,老夫慚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