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邊傳來一陣嘈雜聲,是國信所派來的人拖著板車來拉屍體了。

宋老爹聽到聲音,立即向老苟叔打個手勢。

二人各自攀著一根柱子,三兩下就爬了上去,身子往大梁後面一掩。

大門“吱呀呀“地開啟,光亮透了進來……

……

仁美坊,溪邊小亭處。

寇黑衣輕輕撫摸著小亭欄杆處被砸裂的位置。

旁邊站著兩個便衣的皇城卒,三人俱著便衣。

這裡應該就是船上金人死亡的第一現場了吧?

然後,順流飄到了下游的中和坊?

可是,如果那個金人已經上了岸,從這砸裂的欄杆來看,他是面向河水,站在小亭當中。

最後,他的屍體為何又出現在了小船上呢?

二人纏鬥之中,又跌回了小船?

金人和那個不知身份的死者,和昨夜齊雲社之亂,究竟有沒有關係?

思量半晌,寇黑衣緩緩抬起頭來:“柯鑠,你去查一查那條船,看看昨夜可有人船隻失竊,從什麼地方失竊的。”

身後一名便衣皇城卒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此時,楊存中正在殿前司向老夥計趙密吐槽:“伱說說,你說說,這天子腳下,現在這治安真是越來越差了,他曹泳是怎麼治理的?唵?咱昨兒夜裡拉著老友去夜釣,嘿!船竟然被偷了,簡直豈有此理!”

仁美坊溪邊小亭處,寇黑衣又道:“梁易!”

“卑職在!”

“你去臨安縣,報稱在仁美坊丟失了重要公函,要他們派員配合,逐戶排查一下,重點是調查昨夜有誰聽到、看到這邊的動靜了,如果有可疑的人家,要格外仔細。”

梁易拱手道:“諾!”

兩個便衣皇城卒相繼離去。

寇黑衣輕輕拍了拍那截斷裂的欄杆,這砸裂處,真的是鐵骨朵造成的麼?

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覺得有些不對。

皇城司當然不放心讓劉商秋獨自去調查國信所,可是國舅爺發起了驢脾氣,又不能不照顧他可憐的自尊心。

但私下裡,曹指揮還是另行派出了一支人馬,那就是寇黑衣所領的這一隊人馬了。

……

午後的時候,楊沅又清醒過來。

他高燒未退,而且這麼久沒進什麼食物,也不覺得飢餓。

這是迴光返照了麼?

楊沅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隱隱有了一些察覺。

如果不是想斷就斷個乾淨,別讓鹿溪對他再心存念想,像陸游一樣,害了人家女子一生,他真想利用這短暫的清醒時光,重返青石巷,再見她最後一面。

罷了,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不能橫下一條心,你可就害了人家,她還是個十六歲的花季少女呢。

楊沅自嘲地一笑,轉目打量這室中情形。

直到此刻,他才有心情,也有精力打量自己的所在。

這是一張雕花的繡床,紅綃帳兒用金鉤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