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二椅,一床,一妝臺。

床角有一個僅有兩扇的活動頁的小屏風,後邊是放馬桶的地方。

那女人站在床邊,顯然是看見他進來,才剛站起來。

金夫人!

楊沅一眼就認出了她。

金夫人的神色稍顯窘迫,但只是剎那,就又恢復了高雅的模樣。

“高麗金玉貞見過宋國楊學士。”

金玉貞上前一步,向楊沅盈盈地行了一個大禮。

高麗女性向人行禮,有平禮和大禮兩種。

只有對尊貴的上位者和長輩,還得是在比較莊重的場合,她才會行大禮。

金玉貞的左手平搭在她的右手掌背上,高高舉過額頭,然後緩緩下壓。

在她雙手下壓的同時,身子也盈盈拜倒。

由於裙裝的原因,楊沅不知道她是跪下了,還是雙腿交叉著盤坐到了地上。

總之,她的雙手落下,疊扣在小腹位置時,整個人是跪坐於地的模樣。

然後,她向楊沅優雅地行了一個鞠躬禮,上身傾斜了大概有四十五度,又盈盈站起。

這一落一起間,十分的優雅莊重,應該是她從小練就的禮儀。

換做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即便她的腿力足以讓她不需撐扶地面,就能輕鬆蹲起,姿態也做不到如此的優雅輕盈。

“啊,金夫人不必多禮。”

楊沅對她拱了拱手,徑直走到上首坐下。

金玉貞雙手疊扣在腹前,垂著看著楊沅的步伐,見他在上首坐下了,這才退後一步,在下首椅子上緩緩落座。

“李太公叫人把你送來的?”

楊沅詢問道。

“是,妾身本來是和盈歌姑娘一起被關在磨房的。”

金玉貞低眉順眼,柔聲解釋。

她這副溫順的樣子,如果對王帥哪怕用過一次,王帥做夢都能笑醒。

可惜即便是在夢裡,王帥也不曾見過她對自己如此柔情似水。

“李太公吩咐妾身……”

金玉貞咬了咬唇,聲音更低了些:“吩咐妾身服侍楊學士。”

說到這裡,她涓秀乾淨、彷彿新剝蛋清似的臉蛋兒上便泛起一抹紅暈。

“那麼,夫人的意思是……”

楊沅盯著金玉貞,認真詢問道。

他知道,這是李太公在向他示好,但也是一個試探。

如果拒絕,李太公不會認為他是柳下惠,只會認為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而他必須要逐步取得李太公的信任。

真到李太公確信他已歸順,那時才是他金蟬脫殼之時,也是他功成身退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