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跡象,若按照万俟卨的說法,還真有點像。

但……即便是真的,那也一定是岳飛昔日一些部下所為,絕對沒有什麼岳飛餘黨。

因為岳飛,從未結黨。

沈該雖然是主和派,對岳飛他還是由衷敬佩的,也能對岳飛做出公允的評價。

更重要的是,他雖是主和派,但他深知,朝廷不能沒有主戰派。

這就像兩兄弟跟鄰居發生爭執,他認為鄰居人丁興旺,若跟人家動起武來,自己家會吃大虧。

所以,他決定講理。

但,他在前邊跟人家講理,後邊如果有一個紅了眼睛,提著鋤頭要玩命的兄弟,對他講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如果沒了這個兄弟,或者這個兄弟比他還慫,畏畏縮縮地躲在後邊不敢吭聲,那他哪還有跟人家講理的資格?

他的主和主張,是從他對兩國國力強弱的判斷出發的。

而万俟卨則不然,万俟卨只是想利用一切機會排除異己、把持大權。

沈該不希望出現這種局面,所以万俟卨一開口,沈該便果斷地道:

“万俟公,皇城司正在追捕刺客,何妨等他們報來查緝結果再說?

我等身為大臣,切忌捕風捉影、妄加揣測!”

這句話沈該加重了語氣,秦熺正想附和万俟卨,聽沈該語氣嚴厲,登時心中生怯,便沒敢開口。

其實樞密使是副相,而且是軍方第一人。

秦熺的身份、地位夠份量。

再加上現在死去的當朝宰相是他的父親,作為苦主他的話就格外有份量。

如果他馬上應和万俟卨,一口咬定是岳飛餘黨挾恨報復,刺殺官家和秦相,那麼縱然不能坐實此事,也能引導風向,把水攪混。

可惜,他沒有那個膽魄,更沒有那個敏銳的眼光,白白錯失了這個機會。

万俟卨對沈該的話自然不服,但秦檜已死,沈該這個次相現在就是首相。

秦熺那個廢物又只管抱著唾壺心有餘悸地發抖,一句話的忙也幫不上。

万俟卨心思一轉,也就沒有堅執己見,只是不悅地哼了一聲。

這時,又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沈該、万俟卨等人急忙向待漏房門口看去。

不出所料的話,這一次應該是宮裡有訊息了。

果然,應聲出現在門口的正是內侍大檔張去為。

因太后老邁,皇后又病體不適,今夜張去為便留在宮裡侍候,沒有伴駕去遊河觀燈。

張去為走進待漏房,目光一掃,眉頭便是一皺,開口問道:“諸公,秦相還沒來麼?”

秦熺捧著唾壺,對張去為慘然道:“張大璫,家父……來不了啦。”

沈該輕嘆一聲,道:“張公公,官家情形如何了?

宮裡若有旨意示下,曉諭臣等便是。秦相他……已然死於刺客之手了。”

張去為聽了頓時呆若木雞,秦檜……死了?

一時間張去為心神茫茫,怔立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沈該道:“張公公,官家可是無恙?官家若有旨意,還請張公公曉諭臣等。”

“啊,啊……”

張去為醒過神兒來,說道:“官家……沒有大礙。官家有旨,傳……秦相和沈相進宮。”

沈該花白的眉毛一聳,道:“老夫隨你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