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沅點點頭,鴨哥比他專業的事,他不想指手劃腳。

鴨哥道:“我在澉浦碼頭也招了些人,等到了南海可以再招些便宜溫順的崑崙奴,你放心好了。”

楊沅感慨地道:“嗯,此去南洋,我本就不太擔心。不過,這是一次試練。

這次回來,就要趁著蒲押麻和瓦迪耶剛剛覆滅,迅速搶佔他們空出來的商道了。到那時,你就要辛苦啦!”

遠洋航行,絕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遠洋航行,有時幾個月也沒有一個補給點。

船上的米麵肉食很快就會因為潮溼的海風侵襲而變軟、發黴、生蟲。

老鼠和蟑螂成群結隊,在陸地上很耐儲放的醃肉,也會因為受潮和高溫而慢慢發臭。

海上淡水珍貴,船員們連洗澡都做不到。

因為常用海水洗澡,會引發過敏和瘙癢。

飲食短缺、食物腐敗,老鼠和蟑螂橫行,接著就是疾病的產生。

如果是敗血症等疾病還好,就怕出現傳染病。

這樣的疾病,甚至不等病人嚥氣,同伴就得含淚把他拋進大海,因為唯有這樣,才能避免全船人受害。

至於說在船上飼養豬羊,那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罷了。

人需要食物,動物也需要,如果船上空間都用來裝食物和飼料,那遠洋的意義何在?

遠洋海船,艙底放貨物,貨物上睡人。貨物能夠巢狀的,比如瓷器,那都是大的套小的,要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間。

出海時確有帶活牲上船的,但那不是為了飼養,而是為了能晚殺幾天是幾天,這樣還能在出海後吃上一口新鮮的肉食。

相比起來,天災和海盜,反而不是遠洋船隊最大的困難了。

但是,困苦不假,回報也是真的豐厚啊!

一艘滿載香料的海船抵達泉州港,僅繳納的關稅就能高達三十萬貫。

宋國向金國繳納的“歲幣”就是三十萬貫。

也就是說,一艘海船跑一次單程交的稅,就能抵得上大宋一年的歲幣。

所以,海商的財富無以計數,海員的報酬也必須豐厚。

願意跟著鴨哥出海的那些弄潮兒,以最保守的計算,他們出海一趟獲得的酬勞,也超過他們全家近十年的收入。

這足以靠他一人的辛苦,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了。

鴨哥看出楊沅的猶豫和不忍,便咧嘴一笑,對楊沅道:“二哥,你能想象,我扎著圍裙,繫著頭巾,佝僂著身子,站在櫃檯後面,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為住店客人安排食宿,為租出的騾馬一枚枚地數“悶兒錢”(押金麼?”

楊沅一愣,鴨哥已然轉身踩著踏板,輕快地登上了“舒服死了號”。

他在船頭站定,回過身來,神采飛揚:“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二哥,走啦!”

鴨哥瀟灑地向楊沅揮了揮手臂,船員們開始收撤踏板,起錨揚帆。

楊沅被鴨哥的話也激起了滿腹豪情。

他向漸漸離開碼頭的大船揮了揮手,雙手攏起作喇叭狀,大聲喊道:“吃的苦中苦,才能開路虎。挨的炮中炮,才能開捷豹!鴨哥,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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