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身子往後退,面前的人不緊不慢地跟上來,謝宴把玩著手中的碎片,一隻腳踩上了他的手。

想起方才他的話,謝宴掌心的碎片落在他喉嚨,將要用力的剎那——

“謝宴!”

一道帶著顫意的聲音尖聲響起,謝宴動作一止。

蘇皎蒼白著臉色站在門檻邊,手死死地扣在掌心。

她從侍衛那聲慘叫被驚醒,一出門便瞧見了地上的斷指,沖天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激得她眼淚都要落下來,胃裡翻湧地要嘔吐。

斷指這樣殘忍的方式讓她想起從前,謝宴登基宮變的那一年,他性情大變,以殘忍手段御下,彼時宮中宮外多刺客,有從前的兄弟手足派來的,有朝中世族派來的,謝宴從不簡單殺之了事,每一批刺客被他查明身份之後,謝宴都命人砍斷了一截手指,再連著臣子家眷的“屍油”一同,放在牢獄的燈裡。

燈在牢獄之中日夜不停地燃,臣子抬頭便能看到親眷屍油點燃的燭火,低頭面前便放著指骨融成的空碗,偶爾謝宴心情好時,命人在裡面放些水,延著臣子苟延殘喘地活。

在他的牢獄中,死是最寬容赦免的方式,他的兩個弟弟,三個皇叔,均是被此酷刑折磨近月餘才死,蘇皎只偶爾見過一次,此時便不敢再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從前的謝宴便有這般手段了嗎?可是前兩天明明……

面前的血腥激得她脊背弓起,心彷彿要跳出胸膛。

卻不得不強撐著往前走,勉強從發澀的嗓子裡擠出一句話。

“侍衛得罪了你,扔出去稟給父皇就是,何必……親自動手。”

謝宴蹲在那侍衛前面,便擋住了那截被割下來的舌頭,蘇皎只瞧見那斷指和不斷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的人。

她只聽見了那侍衛的慘叫便被驚醒,一出來瞧見那地上灑落的飯盒,還以為是因著膳食有了衝突。

想起謝宴前世折磨人的手段,除卻這些,他還慣喜歡點天燈,將血放空,偶爾他來了興致,還喜歡讓人在庭院前的池子裡養蛇,再將這些人丟去蛇穴。

永寧殿內沒有融指骨的地方,可卻有能盛人血的池子。

蘇皎一消想起便覺得胃裡翻湧,腿也發軟,可謝宴的目光已經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得往前走。

到了跟前,她蹲下身,幾乎是有些顫地將他手中的碎片扔去了地上。

“何必動這麼大的怒。”

謝宴眼中的赤紅不褪,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

“下人送飯不聽話,讓長林扔出去稟告給父皇處置就是了,何必髒……髒了你的手。”

蘇皎連瞧一眼旁邊的斷指都不敢,說罷這句話見謝宴沒反應,連忙朝旁邊的長林開口。

“快些扔出去。”

長林眼中閃過戾氣,這畜生這麼說話,就要算了?

他看向謝宴,對方卻久久未動,冰涼的目光一直落在蘇皎身上。

一刻,兩刻。

在蘇皎又催促的時候,長林見謝宴依舊不說話,上前拖著那侍衛出去了。

人拖在地上照出長長的一條血痕,時不時伴隨著痛苦的呻吟,蘇皎臉色蒼白地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

“你覺得他說我的那些話是對的?”

“什麼?”

不是因為送飯惹了謝宴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