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

柳觀春從師兄的話裡聽出來,這一支隊伍,就他們兩個人嗎?

也就是說,師兄並非是隊伍缺人才大發慈悲加她入隊,他本來就想和她組隊?

柳觀春第一次嚐到被人偏袒的滋味,她難掩激動,又疑心是夢,等了好一會兒,才斟酌言辭,小聲詢問:“您是白衣師兄嗎?”

“白衣師兄?”江暮雪第一次聽到這個小稱,不由擰起眉峰。

可他看著柳觀春殷切望來的杏眼,亮晶晶的,好似剛剛吃了飴糖,他還是壓下所有的困惑,沒有辯駁。

江暮雪垂眼,細細想了一番。興許柳觀春在問他,他是不是三十七號比武場的那個陪練師兄?

果然,柳觀春連忙解釋:“就是、就是我有一個每天陪我操練的師兄,我同他交情不錯,夜裡有空,我就會去三十七號比武場等他指點。”

柳觀春的話實在有點密,江暮雪聽了半天,又聽懂一句——原來她每天晚上那麼勤奮來比武場練劍,目的都是為了等他。

柳觀春還在戰戰兢兢:“我沒什麼交好的同門,看到有人拉我進隊伍,下意識就以為是白衣師兄……”

江暮雪斂目,低語一句:“是我。”

柳觀春瞪大眼睛:“真是您啊!”

江暮雪嗯了聲。

得知眼前的男人就是白衣師兄,柳觀春心裡很高興,甚至有種交到朋友的錯覺。

至少他們在現實中相遇,兩人之間的接觸不再是虛無的法陣。

柳觀春好像漸漸踩上實地。

她能跟在白衣師兄的身後,離他那麼近,近到她一伸手就能拽住他的衣袖,而不是被法陣的禁制阻止,就連她想碰到他的劍鞘,都要用上十成的力道。

柳觀春能和他並肩作戰一同禦敵,能和白衣師兄隨時隨地交流劍訣,比武切磋……雖然柳觀春還很弱,但她會努力變強,她不會成為師兄的累贅。

就連白衣師兄主修無情道這一點,柳觀春都覺得很好。

那就代表白衣師兄斷情絕愛,心性冷漠,他永遠不會結交道侶,柳觀春能和他長長久久地相處,一直維持這種互幫互助的師兄妹關係……

即便往後回到宗門,她為了不牽連白衣師兄,兩人要裝作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只在訓練場中見面,柳觀春也毫不介意。

白衣師兄會成為她在這個異世新的寄託,就好像那個她從現實世界帶來的護身符。靠著這一點點希望,柳觀春就有信心,再多活一段時間,再努力撐下去。

柳觀春滿腦子對於未來生活的冀望,漸漸忘記和江暮雪說話。

女孩的嘴巴原本一刻不得閒,嘰嘰喳喳好似山雀,可她一直唱獨角戲,應該是累了,很快閉上嘴。

幽深山徑忽然靜謐如常,江暮雪淡淡掃去一眼。

男人不過眼睫輕抬,柳觀春卻在回眸的一瞬間,精準捕捉到了他的視線。

江暮雪神色淡淡,面無表情,可柳觀春絲毫不覺冷落,甚至還對他揚起唇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顏。

柳觀春:“師兄怎麼稱呼?”

江暮雪止住腳步,沒有說話。

他看了一眼執劍的手。

今日來見柳觀春,特地擬了外貌。眉弓收窄一點,薄唇輪廓稍柔,只眉心的守元痣與那一雙墨眸換不了,但幾個小動作,也足以更改他的容貌,不教人看出真身。

就連伏雪劍也難逃改造。

雖說靈劍鬧脾氣,不願被改得黯淡無光,但它畏懼主人威壓,還是同意變寬變重,少凝一點霜雪。

江暮雪答應和柳觀春組隊,無非是想圓上自己憐憫他人的念頭,給這段微弱細小的緣分,做一個了結。

他幫她最後一次,送她最後一程,此後,江暮雪會人間蒸發,他不再現身訓練場,不再指點她,亦不會與她相見。

“師兄?”柳觀春還在問他。

她攔在他的面前,雖然臉上帶笑,動作也並不強硬,只要江暮雪輕輕抖動衣袖,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推開她。

但他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