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於袖中收攏成拳,他壓制住諸多念頭,沒察覺到自己呼吸都帶著顫,

下一秒,

他不著痕跡用了個法術。

廳堂裡的燈突然滅了,四周一瞬之間變得漆黑一片,僅有月光從側邊的小窗透進來。

謝延玉有點意外,下意識抬眼。

她起身想把燈點上,然而剛起身,還不等走兩步,賀蘭危突然抓住她手腕,把她往身前一拽——

兩人之間距離驟然拉近。

她另一隻手撐住桌子,才保持住和他面對面的姿勢,她站著,他坐著,中間約莫一臂距離。

太近了,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是一股很淡很冷的蘭香。而他正抬眼看著她,眼底情緒晦澀,不大容易揣測,她將目光一挪,視線就落在他鼻尖上。

他鼻尖左側有一粒小痣,像白玉上落了一點微小的瑕疵。

他這張臉太完美,原本該是很有距離感的,然而這顆痣落在這兒,讓人下意識注意到他的下半張臉,忍不住用視線描摹他的鼻尖和漂亮的唇。於是那種完美而不容侵犯的神性就少了一分,色/氣則多了一分,彷彿把他性格里那一點剋制的輕挑落在實處。

她這時候靠得近,能把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看得清清楚楚。

她下意識把臉往旁邊側了下。

這時候,

賀蘭危慢條斯理出聲道:“怎麼不繼續看我?”

謝延玉今天是第二次聽他問類似的問題了,她扯扯唇,佯裝害怕:“我……心虛。”

她說:“我給您湯裡下藥,做了虧心事,很害怕,所以不敢看您。”

賀蘭危不置可否:“把湯端給我。”

謝延玉聞言,鬆了口氣。

終於要走劇情了。

畢竟賀蘭危讓她端湯,還能為什麼?無非是知道她下了藥,要算計他,他又不喜歡被人算計,所以要把這湯灌到她嘴裡,讓她自食惡果,看她狼狽,以此取樂。

她這時候也顧不上去點燈了,害怕節外生枝,於是往後退了退,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

她這瞬間突然生出一點錯覺,好像很久沒在黑夜裡視物了,她在夜裡應當是看不見的。

她覺得這念頭荒謬,

她剛才還摸黑去藥閣偷東西呢。

她動作頓了頓,很快壓下這念頭,

隨後她把桌上的湯端了起來遞到他面前,動作利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賀蘭危卻沒立刻接過這碗湯。

他看著她,

上一世,

謝延玉為了幫他拿一樣寶物,曾進過一個很危險的秘境,也不知道在秘境裡遭遇了什麼,出來後就夜盲了。

他請了許多醫者幫她治這毛病,但所有人都說她的眼睛並沒有任何問題,不管用多珍貴的藥都沒用。是生了心魔導致她一入夜就看不見,一到暗處就必須點著燈才行。若不自己克服心魔,她的眼睛在夜裡永遠看不見。

到她死,這心魔也沒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