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一個無助的旁觀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陸沉的生命,如同指縫間的流沙,一點一點地,無可挽回地流逝。

看著他為了她,為了他們之間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情,忍受著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痛苦折磨。

她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顆顆晶瑩剔透,卻又滾燙灼熱的淚珠,無聲地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間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又迅速破碎,融入冰冷的地面。

她哽咽著,喉嚨如同被撕裂般沙啞,斷斷續續地呼喚著陸沉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更加淒厲,一聲比一聲更加絕望。

“陸沉……陸沉……不要寫了……求求你……不要再寫了……”

“我求求你……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求求你,停下來吧……”

可是,陸沉聽不到。

或者說,他聽到了,卻早已無力回應。

他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一個只有音樂,只有旋律的純粹世界。

沉浸在了他用生命譜寫的音樂世界裡,外界的一切,都已然無法干擾到他。

他的筆尖,依舊在紙面上艱難而緩慢地移動著,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苦行僧,一步一個血印,執著地向前。

一個字,又一個字。

一行字,又一行字。

歪歪扭扭,如同稚童塗鴉般的字跡,卻逐漸顯現出歌曲的輪廓,勾勒出動人心絃的旋律。

《說謊》。

歌名躍然紙上,映入眼簾。

如同一個無聲的承諾,一個遲到了太久的深情告白,承載著無盡的愛戀與愧疚。

陸沉佈滿痛苦的嘴角,突然微微地向上彎起,艱難地擠出一個虛弱而溫柔的笑容。

哪怕是在如此痛苦的時刻,他為鄧琪琪寫歌的笑容,依舊如同春風般溫柔和煦,依舊充滿了對愛人的無限愛意,溫柔得讓人心碎。

他繼續寫著。

每一個音符,每一句歌詞,都彷彿是他從靈魂深處挖掘出來的,用生命一點一滴譜寫而成。

每一個字,都飽含著他對鄧琪琪那份深沉到骨髓的愛戀,對這個世界,對生命的眷戀與不捨,以及對美好未來的最後一絲期盼和嚮往。

時間如同指間流沙,一分一秒地無情流逝。

病房裡的氣氛,壓抑到了令人窒息的極點,沉重得彷彿要將人壓垮。

整個空間,彷彿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鄧琪琪壓抑而絕望的哭泣聲,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交織成一曲令人肝腸寸斷的悲歌。

彷彿一首悲傷而悽美的安魂曲,正緩緩奏響,為陸沉這短暫而絢爛的生命,提前奏響最後的輓歌。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陸沉顫抖著寫完了《說謊》的最後一個音符。

他如同完成了一項極其艱鉅的任務,緩緩放下手中沉重的筆,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他的手,再也無力支撐,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無力地垂落下來,搭在床邊,微微顫抖著。

他的身體,也如同失去了支撐的木偶一般,驟然軟了下來,虛弱地靠在床頭。

他緩緩閉上疲憊不堪的雙眼,微微喘息著,似乎在積蓄著這具殘破身軀裡,最後的,也是最微弱的力氣。

片刻之後,他再次吃力地睜開雙眼。

眼神深處,雖然依舊佈滿了痛苦和疲憊,卻依然閃爍著一絲溫柔的光芒,以及不容動搖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