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還是聽一聽表妹指下仙籟吧(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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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還是聽一聽表妹指下仙籟吧
因謝音羽來得倉促, 柳樂早將自己的新衣找出兩三套,又揀出幾樣釵環等物,讓人拿去給她。後來帶信到謝家, 謝家差人連同回書一道捎了若幹衣物來, 謝音羽便將首飾還了柳樂, 衣裳既是送的,她回說“卻之不恭”, 仍舊留下。
柳樂知道謝音羽毋需發愁打扮, 就開始琢磨自己穿什麼。她做王妃後, 也宴過幾回賓客, 也赴過不少宴席,各種場合該作何妝束本來早已駕輕就熟了, 可這回, 她卻花了一些工夫:她想謝音羽平日衣著是十分精緻而華美的,這次雖然是受傷臨時來王府, 必然也不肯馬虎;自己做主人,當然不可只管袞衣繡裳,非得壓客人一頭, 亦不能太隨意, 有輕慢之嫌, ——在這個範圍內, 她很容易就能選出一身來,但她看看那些衣服, 暗自搖頭。以往她從不想要與眾不同, 這回只有她們兩個, 她卻有點兒不肯和謝音羽類似。
斟酌半日,柳樂挑好一套, 正要上身時,又縮回手。
她想:莫非不和別人相像,就一定要反著來——譬如謝音羽嬌豔,自己就淡雅,謝音羽活潑,自己就沉靜?不,不行,那可太刻意了。柳樂不喜歡刻意,尤其不願在這次顯得刻意。
柳樂把目光轉向一身剛才就跳進眼睛,又被她略過去的鵝黃色衣裙。
她不大穿黃,一來因為常常要進宮,宮裡明黃色太多了,再穿別的黃就不好看;二來,她以為,黃色這種顏色本就是很難穿的,像杏黃那般豔麗,只得和別的色配起來,單穿可真是煌煌然耀目,要不然,淺淡些——可黃色不張揚便沒意思了,穿一身淡嘰嘰的黃,似乎整個人都會模糊不清。
不過這第二個想法已經變了:有一回,她先是看見黃色臘梅花開得神氣,又想起謝音徵穿過條黃裙子,初看平淡無奇,可後來每想起來,謝音徵坐在那兒,手輕輕放在裙上,溫婉中透著堅定,說不出的可愛。於是她找出一匹鵝黃尺頭,讓人繡了花鳥,做成一件衫子,又配上天青羅緞,做一條湘裙。做好後覺得好看,不過也只是看看就收起來,等著春天穿。——這不,早就到春天了。
柳樂的心在這輕快、朗烈的顏色前躍躍欲試:等穿上它,不管同坐的人是穠豔多色,亦或秀逸多姿,自己都足可以匹敵。
穿好,對鏡一瞧,由不得感到得意。柳我穿哪樣顏色都好看。
說也奇怪,黃色在她身上變得謙遜了,好像清晨的陽光,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喚醒薄霧後那朵朦朧的花兒。然而花兒已經準備好了,就像她的臉容,在衣裳的映襯下格外柔和而清新,她的頭發和眼睛也由此變得更加烏黑、閃亮。柳樂覺得不必再為其它費神了,她揀了一支青玉發簪,一支綴彩珠的鳳釵,插在頭上,輕輕轉出門去。
為了謝音羽行動不便的緣故,小宴設在她住處附近的琉璃榭內,窗外便是一池澄波的浣霞湖。
柳樂以為自己到得不晚,可是予翀已經一個人坐在那兒了。看見柳話,僵僵地立起身,柳樂走進來,他又僵僵地向旁讓了一讓——雖然無需讓,柳樂直朝著他斜對面、獨個放在窗邊的一張椅子走去。
坐下後,予翀依然沒說話。柳樂只當自己是位不受歡迎的客人,對一位自己同樣不屑一顧的主人,她樂得一聲不吭。侍女進來為她倒一杯茶,柳樂忘了茶杯燙手,端在手裡,直到茶水涼了,還沒喝一口。她只是眺著不知哪個把天上一條淡粉的長紗緩緩扯下來,放入這一汪湖水中。
她聽見予翀站起身,暗自想:他要是過來說話,我就走開。她已經聽見了自己把茶杯放在桌上時那響亮的一聲。可是予翀並沒過來——她沒感覺到面前的影子。終於,她忍不住轉過頭,看見予翀站在屋門口,眼睛正向她看著。柳樂望了一眼門外,才明白是謝音羽過來了,於是靜靜地走上去。
四名僕婦用一頂軟轎把謝音羽抬到浣霞湖邊,停了轎,寶笙攙著她慢慢地走來。謝音羽松挽鴉鬢,淡掃蛾眉,薄紗披風下是一件朱紅羅衫,襯一條翠生生嬌綠緞裙,越顯出粉粉嫩嫩臉龐,嫋嫋娜娜腰肢;雖然腳下吃力,然而絲縧緩擺、禁步叮咚,別有一種雲懶花慵之態。
予翀責怪跟轎的人:“怎麼不抬到跟前?”
謝音羽急忙笑著說:“我願意走幾步,沒那樣嬌氣。”
進了屋,柳樂請謝音羽入席,她再三不肯上座,推辭不過,方坐下;柳樂坐了主位,予翀打橫。坐定後,謝音羽向柳樂笑道:“姐姐厚情不敢不受,衣裳又正正好,就穿上了。”
看到另一位姑娘也打扮得明快、自然,幾乎是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柳樂有種棋逢對手、惺惺相惜之感,由衷地稱贊:“你穿著真好看。”
謝音羽連連搖頭,眼睛落在柳樂身上,贊許地瞪大了:“我可比不過姐姐。”
柳樂感覺予翀側過頭,雙目向她們兩人臉上掃了一掃,頓時,她面頰燒起來,彷彿自己準備衣裳時的全部心思已經被他一眼看穿。
謝音羽看看她,微微笑起來,小聲說:“姐姐這樣謙虛麼。”
予翀拿起酒來斟了三杯,先遞一杯給謝音羽,鄭重道:“今日王妃馬兒受驚,多蒙謝姑娘相救,得解險難。大恩必當重報,不敢有忘。”
“表哥也太見外。”謝音羽急忙要站起身,臉也紅了。她接過酒,抬起含著點點水光的眼睛,“姐姐不嫌棄,肯和我一道玩耍,萬一出岔子,我怎麼過意得去,又怎麼敢再見表哥。表哥賜酒,不敢推辭,別的我可萬萬不能受。”說畢將酒一飲而盡。
柳樂陪著飲了,又奉音羽一杯說:“是我想和你玩,這些天都十分開心,不想卻累你受傷。今日若只我一人,仍會上山,碰上那事,還不知當怎樣,越想越後怕。幸而你在旁邊救我脫險,感激非可言表,如今說出來不過一句話而已,若謝妹妹連這句話也不肯受,我實在過意不去。”
“姐姐饒我,我吃不多酒,再吃這一杯吧。”謝音羽說著,捧杯飲盡,拿鐘又奉予翀柳樂二人。
喝完,予翀道:“王妃也不大吃酒,都是自家人,咱們便清談好了。感激話不用多說了,不過表妹真是女中英雄,令人欽佩,我先前可沒料到表妹還有一身馬上功夫。”
謝音羽的臉被酒染得更紅了,低下頭去:“表哥莫取笑,我哪裡來的功夫,姐姐有福之人,受神明保佑,我在不過是湊巧而已。若果真有功夫,也不至於摔下來,給表哥添這許多麻煩。”